日近黄昏,天色却阴沉起来。
屋内的男子正仰躺在浴桶里,闭目养神。
被温水和热气,蒸洗的发粉的双臂正搭在桶沿上,任由他一个年轻的部下,给他往眼睛上敷湿布呢。
元无忧一进屋,不顾卫兵阻拦,大刺刺的直奔浴桶里的男子。
听见动静,那个给他敷药的少年兵将,立即迎面跑上前,躬身作揖时,还极力挡住身后的安德王。
“请女君留步!殿下在沐浴呢!”
来者凤眸斜睨,都没正眼看这人一眼。
“让开!孤都昭告天下要娶他了,他都有过孤的孩子了,他身上哪块儿肉孤少看了?”
说罢,她一把推开少年,就把浴桶里缓缓睁开双眼的男子拖出来,摔到旁边的榻上。
元无忧就是来找高延宗发泄的。
软滑的蚕丝褥子被他的身体洇湿。
元无忧亲够了,就捏起他的下颌骨逼问:
“这么乖,是心里有鬼胎,心虚吧?”
高延宗沉默着任她蹂躏,即便被她抓疼了,也只是嘶声。
她一把推开他,从衣襟里拿出书信原件。
“我的尚书大人,解释吧?连高长恭都被你骗了,原来你只为图利益!”
高延宗一看见书信上,还盖着大齐皇帝的红戳,自治无可狡辩,便凄然一笑,
“我没想瞒着你,毕竟你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这是阳谋,利用冯令心把我推到明面上,得罪你。而且冯令心偷盗密信,必死无疑。”
“敢情你拿密信打窝呢?你为何要害她?你跟她有什么仇什么怨!”
“冯令心生于大齐,却无视国法家规,藐视皇权,胳膊肘往外拐,罪该万死。”
说到这里,高延宗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眉眼傲然高抬,满脸阴郁道:
“你若还想做这个汝南女君,就得承认这信从何而来,亲手杀了她。”
这些话把元无忧敲打醒了。
她刚才光顾着震惊了,居然没想到,冯令心为了把信上的密谋告诉她,是顶着什么样的压力,会迎来什么后果!
这傻妹子可真是……来时路一笔带过,身后事只字不提啊。
元无忧咬着后槽牙怒道,
“你这是给她下套啊?你都能被我原谅,难道以为我救不下她吗?”
“她对你的忠心,注定会替你而死。而你若因此跟大齐撕破脸,不但救不了冯令心,连你都得卷铺盖滚蛋。而四哥最识大体,不会为个女人背叛家国——站在国家立场上,他只会与你反目。”
男子朱唇轻启,眼神冷漠,没有半分、刚才还在唇舌纠缠的意乱情迷。
元无忧突然为自己感到悲哀。
高延宗看似无情,实则冷血,他过去的卖惨和勾引时都说了,他是假的,但她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言不由衷……
原来他在自私自利的选择上,从来坚信着自己。他不仅没把她列入自己的谋划之内,连他四哥,都成了他仕途路上的垫脚石。
元无忧自嘲一笑,眼神满含恨意地剜瞪着他。
“高延宗,你为达目的,陪我睡了那么多回,也真豁得出来啊,你当真不在意?”
她明知故问的一句,引得男子嗤地一笑,眉眼高抬,眼神藐视一切,
“你问这话,是故意自取其辱么?睡了初经人事的皇女这么多次,占便宜的可是我,在这种事上,男人可从来不会吃亏。”
“你就不怕怀孕?”
“托你家那个叛徒的福,我不会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