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王鲋,是春秋时晋国的大夫,当叔向因为弟弟的事被牵连关进牢里问罪时,乐王鲋主动提出愿意搭救他,但此人后来却又反覆,说叔向与其弟都是叛党。
徐庶心中是有些惭愧的,但他又知道,自己必须阻止庞统为曹操所用,遂道:“士元,我可没答应过要帮你。”
庞统跟在徐庶身后:“也对,你我还打赌来着,既如此,你就更有理由将巨达(向朗)与李正方弃官一事故意瞒我了。”
徐庶反驳:“我如何能预料到你会力荐这二人?”
庞统却笃定道:“元直知我,正如我知元直,你焉能不知?”
徐庶差点被他这句话感动到了,知道庞统聪慧,根本瞒不过,也索性承认:“好,我本欲提醒一句,但谁让士元骂我是奔走之吏?我心中气恼,且让你尝尝‘小吏之贵’。”
庞统冷笑:“哈!元直不说实话啊,找的这借口,实在是太过虚假了,伱的心胸有多广,我难道还不晓么?”
末了他又无奈地摇头:“也罢,就算没有二人弃官之事,曹孟德恐怕也不会重用我,可惜我发自肺腑的警示之谏,却只被他当做‘纵横家之大言’。”
庞统喃喃自语道:“是曹操傲慢自大,闭目塞听,不识强敌就在眼前,非我无能也!”
在郡府门口当着武卫的面说曹丞相坏话,你怕是急着想进牢狱吧!徐庶被庞统吓了一大跳,连忙推着他出了府门,一直来到街对面,这才打算回去。
不料庞统却拽住了徐庶:“我今日条品荆州众人,却没来得及说到元直是何许人也,你想知道我对你的评价么?”
不管徐庶想与不想,庞统就上下盯着他打量起来,摸着下巴评道:“元直是一匹良马啊,当用于筹划布阵、战场奇谋,如今曹丞相却只拿你当耕田拉车的驽马,实在是用错了地方。”
庞统自顾自地说下去:“而且,元直这匹良马,还是认主人的,就好比楚霸王项羽的坐骑乌骓。我听说,当初垓下之败,项羽令乌江亭长将爱马送到江东,自己则返身战死,乌骓马竟不舍主人,在舟上长嘶不停,最后竟自投水中,随项王而去。”
这是南方关于乌骓的传说,让徐庶听后心中难免触动,但庞统的想法显然更加大胆。
“但还有一种可能。”庞统盯着徐庶,阴森森地说道:“那乌骓没有自戕,项羽败后,它又被汉军俘获,辗转落到了刘邦手中。乌骓心念旧主,假装臣服,卑躬屈膝,却在刘邦试图骑乘它时,忽然暴起!将汉高皇帝,重重甩在地上!”
正是徐庶目前的计划!竟被庞统连蒙带猜地全说出来了!
眼看徐庶终于眼露急色,庞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道破老朋友的心事,对庞统来说可是一件乐事,他今天面试失败的沮丧,仿佛被驱散了。
“士元,我……”
庞统举起掌,让徐庶无需多言:“元直,还记得你我打的赌么?如今曹操既没有杀我罢我,但也没有重用,你我都没赢,庞氏已经保全,看来我不必去投孔明,元直也不必将你的计划说与我听了。”
言罢,庞统转过身去,负手前行:“今后元直的所作所为,皆与我无关,我这新上任的狱掾职小位卑,可管不到曹丞相的幕府!”
庞统就这样潇洒地扬长而去,他再度变得自信昂扬,全然看不出今日自荐遭遇惨败。
徐庶心中大安,朝老友远去的背影长作一揖,心中却暗道:“不对,士元,今日是我赢了。”
“只要你这‘凤雏’不帮曹操出谋划策,就是我与阿绍的,最大胜利。”
……
等徐庶返回郡府宅厅时,宴席已散,曹操与众宾客不见了踪影,只有辛毗等在原地,望见徐庶归来,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今日徐庶正是借了辛毗之手,阻挠庞统仕曹,他寻思自己得说点什么,不料还未张口,辛毗便一比手道:“元直不必解释!”
辛毗今日颇为满意,他一眼看到庞统,就知道此人脾气偏颇,不好相与,本事似乎真有一些,要是入了丞相幕府,侥幸得到重用,搞不好会多出许多是非,甚至抢夺自己的位置,所以辛毗很乐意帮徐庶扯庞统后腿。
至于徐庶为何要对同门之友做这种事……敢问,庞涓当年为何要害孙膑啊?肯定是嫉妒和忌惮呗!
看看二人身份,一个外郡流寓贫士,一个是荆州本土冠族之魁,毫无共同之处,凑巧在水镜先生门下碰一块罢了,过去的和睦必然是貌合神离,心里早就恨透了对方。
窥到了徐庶心中这“阴鸷”的一面,辛毗反而对他更加放心了,觉得此人与自己有了共同的秘密,日后能被好好利用,遂亲热地拍着徐庶的肩膀,哈哈笑道:“元直的心思,我懂,我懂!”
你懂个毗!
徐庶笑了笑,也正好顺势敷衍过去,等送走辛毗后,已经收拾好酒器的张绍跟食官属王垕和夏侯霸说了几句话,便小跑着走过来,朝徐庶施弟子之礼。
“徐先生!”
八岁孩童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期待。
“今日天色尚早啊,敢问夫子,可有些许闲暇,来指导弟子‘习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