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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立起人旗不要头(终)

一群女眷呼啦啦涌上来,拥着钟晓就要送入洞房。

钟晓头昏沉沉的像喝了一夜的酒,人间本时由一道正气撑着,可这正气在哪?被这些人拖来拽去,听到洞房二字蓦然回过神来,洞房?进去时是钟姑娘,出来便成了仵夫人,岂不与李夜墨生人做了死诀,此生如何再相见?钟晓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运起大开山掌,将老老少少的女人们接连逼退几步。

“要我嫁他,除非你们先杀了我,就让他同一具尸体新婚,就让他同一具尸体洞房吧……记得多捅些刀,烂乌鸦和腐肉正是绝配!”钟晓小脸上写满了恨,可惜憎恨的目光只是凶,却不够利,刺不穿眼前男人的心脏。

“晓儿,你真是个孩子。”忤向南浅笑道:“礼都成了才想起来反对,现如今,神仙也带不走你!”

一掌将一个想要动手动脚的老妈子推了个趔趄,钟晓冷笑道:“带不走便带不走,纵使你真是剑仙又如何?你的剑下今天也只能留下一具尸体,你这种畜生永远不配得到婚姻,更遑论爱情!”

仵向南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噗嗤笑出声来,摇了摇头,宠溺道:“我的傻瓜,你怎么会觉得剑可以留下什么呢?他分明是代表割裂的武器……”

抚摸着手里的剑,木质的剑鞘朴素坚挺,裹着一层薄薄的浆,在手掌中快速火热起来,将熟悉的温度立刻返还至仵向南的手掌,那也正是他手掌的温度。钟晓说他得不到爱情,可比起人虚无缥缈的情感,手中的剑无疑要真实可靠得多。

仵向南道:“剑每一次出鞘都意味着分离,你的朋友、家人,还有你所谓的爱情,他们碰过我的东西,怎么还敢心安理得的活着?对我来说他们都是你身上让我恶心的存在。不过这没关系,晓儿,我最擅长清理——你在乎那个,我的剑就割掉那个!在乎那个,就割掉那个!当他们都消失了,晓儿,不再和外界有一丝牵连的你,终于变回了一个婴儿!那时,你才是纯粹干净的,才配和我谈爱。现在……啧,你太脏了啊我的新娘!”

钟晓心中苦涩:全不在乎你,却非要拥有你,不但要拥有你的的未来,还一定要把你的过去全部割掉。千万不能把这怪异的感情当做爱,他对待你,就像饥肠辘辘的行人对待一块被人咬过的肉,需要但不在乎,恶鬼,这就是恶鬼啊!

几个女眷乘她失神,一齐出手把她按到在地上,钟晓不甘得怒吼:“枉死鬼,是我不答应!因为本就是你在逼迫我,这干其他人什么事!你敢伤害他们,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仵向南跪坐在地上,轻抚着钟晓的脸,和他的剑不同,钟晓的脸柔软滑腻,摸着钟晓的脸,指尖就像滑过盛夏黄昏里的金色湖水,绕指的温柔的好像就要把人都整个扯进去,让人忍不住贪恋停留。可仵向南并不喜欢,他只感受到钟晓的温度,而不是自己的温度,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痛苦,所以马上又把手抽开,“我就是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跳出来说句‘我不答应’,说的轻而易举,可他们不答应,难道我就会答应?”

他的话音刚落,一连串急促的踏空声从寨外传来,“不能嫁!死媒已定,如何悔改,天上地下谁也不许将我们分开,我不准!我不答应!”

东风恶长出一口气,拍拍仵向北的肩膀,“虽然迟到,但总算来了。”

仵向北耸耸肩,不明所以,转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黑衫少年就像招摇的蒲伞,滑过一道弧线,轻飘飘的落在扎在地上。

仵向南叹了口气,拔剑出鞘,寒光闪动,“好不开眼,我才说过我最讨厌有人对我说‘我不答应’。”

“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她答应我也不答应,她不答应我更不答应!”来人正是李夜墨。

“墨哥!”钟晓激动的呼喊,却被众女眷压得更加结实。

听到钟晓的声音,李夜墨心中顿时一宽,晓儿总算没事,我来的总不算太……太迟了!

虽然离得还远,李夜墨却还是能看到钟晓额头上刺眼的血、脸上没干的泪。

李夜墨眼神逐渐冷下来,怒火迎风便涨,指甲用力扎进肉里才能维持一丝清醒,“我从不得罪人,一向能低头便低头,可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想杀死一个人。”

“我要杀人!”

李夜墨还记得小酒馆里钟晓双眼含泪的可怜模样。

“墨哥——若今日被欺辱的人是我,你也只是低着头吗?”

低头?低什么头,若是晓儿你受辱,天王老子算个逑!

破落一身贱鲠,纵死不做蠕虫!倒了凌霄殿,捅破天上天,只有罪人没有仙!这世上没有懦夫,只是还不到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不然,即使没有纵横四海的武功,也还是可以有血溅五步的勇气!

东风恶看李夜墨赤着手,一步步走向高台,有些吃不准他的想法,江湖上可从没听人说过李夜墨除了轻功,还有什么好武艺,开口提醒道:“飞蒲草当心,这个仵向南剑法诡异,可论入当世剑仙!”

“剑仙?真仙也不能碰我的晓儿!”

仵向南眉头一皱,摆下一个郑重其事的起手式,“晓儿,这就是你的英雄了吧?”

“墨哥……”

钟晓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当世剑仙,随便那一个都是一方霸主,在他们手里,李夜墨绝挨不过三剑,自己已经用幸福换了他的自由,为什么他又要回来?这样差的武功为什么要回来,是死不够可怕?还是刘家庄的刘笞姑娘不够美丽?有诸多容易的路,偏要走最难的那条,他真傻,可他能来——真好!

李夜墨步子陡然加快,七星北斗步使得足下生风,眨眼便来到仵向南面前。

不来还好,一来正中仵向南下怀,不等他挥拳去打,仵向南的剑已然出手,剑光一闪,李夜墨还没看清,胸口就被刺破一个口子。

“好快!”

罗氏剑仙罗荣寿有“迅疾如电,杀人一剑”的美誉,用剑之快,拔剑必有人倒。仵向南的剑也快,或许没有剑仙罗荣寿这般快,但他的出手更加阴险毒辣,恶鬼剑法一出,周身关节好似消融不在,两节手臂再加一柄长剑,随意扭动如同赤蛇吐着长信,或撩或砍或刺,剑招总能从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出,而你想攻击他,他却身子古怪一扭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