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胥郡的时候,赵摧龙就曾经提到届时抚妖司也可以帮帮场子,不过因为太守之事,所以赵摧龙本人没有来,而常万福显然就是代表抚妖司来助拳的。
此时跳出来挑事,一副“事情还不能作罢”的架势,让林沫有些诧异。
孙一平回答:
“正因如此,才是‘精彩’。”
林沫会意,这常万福······和天师道也不对付啊,这是在给敖畅和张天师一起添堵。
旋即就听见张天师开口道:
“族长所言在理,常兄,回去请圣旨,派人在蓬莱商议此事就是。想来真的证据齐全的话,族长也不会赖账。”
常万福脸色沉了几分,“哼”了一声,拂袖没入云端:
“就听国师所言,希望届时东海妖族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那就不多叨扰了。”张天师接着说道。
敖畅脸色亦然沉如玄水,淡淡道:
“不送!”
海面上,原本肃杀若凝滞的气氛,渐渐缓和。
双方元婴和妖尊各自徐徐后撤,让自家的小辈们先行。
————
云端上。
陆轻鸢和孙一平并肩飞着。
他们也已经和杨鸣翠以及剩下的五个蓬莱金丹汇合。杨鸣翠的脸色并不好看,但是见到陆轻鸢还是微笑致意。
至于那五个蓬莱金丹真人,属实是死里逃生,亲眼目睹了同伴惨死,又见到这番群雄对峙的大场面,心思复杂又惶然,默默跟在杨鸣翠身后,并无开口交流之意。
身后流光闪动,几位元婴已经跨过他们,向西掠去。
也并未再打招呼。
不过风中还是送来了张天师的声音:
“龙族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旋即回应有公孙远志和常万福附和的笑声和言语,却也听不清是什么了。
杨鸣翠看着那破空而去的流光,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换了一个龙族妖尊,这一轮的确是人族血赚。
但是毕竟战死的是蓬莱派弟子。
掌门此时还能爽朗笑出来······
这些年,掌门师兄也渐渐变得陌生了。
而张天师的声音也传入了林沫的耳朵中。
方才隔着层层云彩,未曾见到这几位人族大能的身影,但是听着张天师的声音,她就已经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此时又是这么一句半谚半诗传来,让林沫霍然想起了那暴雨倾注之夜,风中送来的那句“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分明是一样的声音。
她瞪大眼睛,回首,正对上孙一平的目光。
林沫勉强挤出来一个字:
“你?”
孙一平揉了揉她的脑袋:
“害怕么?”
林沫深吸一口气,重新摆正身位,乖乖的靠在他的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声道:
“不认又能如何呢,唉······万一孙郎一怒之下把妾身丢下去,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孙一平:······
话里是带着些许幽怨的,大抵是在责怪自己的隐瞒。
只听林沫意犹未尽:
“孙郎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妾身都认了,是妾身命苦。”
孙一平:现在真的想把你这妖女扔下去怎么办?
陆轻鸢瞥了一眼拥在一起的小儿女,有些不合时宜的开口说道:
“此次的确是令尊让余在身后为汝二人护道而不声张,不过倒是并没有说过会掀动如此大的排场。”
孙一平颔首:
“江左人多眼杂,说不定那太湖幽幽水面之下还有不知道多少东海妖族的人盯着。
既然此次要算计东海妖族,那做戏做全套也是情理之中的。小姨无须见责于阿爹。
实不相瞒,此次东行,阿爹当时与我告别,只道是自己不会前去东海,我就有所不信。
不过出门在外,又怎能事事处处想着能够获得长辈的援手呢?无论阿爹在或者不在,既然说好了要来东海,那定然是要来走一遭的。
君子一诺,本就重若千钧。答应了沫儿,余就会来。”
风中,林沫的笑容也变得温柔。
陆轻鸢则懒洋洋道了一声:
“前方已见地平线,你们自行回去吧,余还要去蓬莱走一遭。符箓、丹药,可都消耗的七七八八,来了蓬莱都没有来得及好好逛一逛。”
“小姨若是发现好东西,记得带一份。”孙一平笑道。
陆轻鸢摆了摆手:
“你小子,想得美!”
不过她已经飞出了很远了,还有微弱的声音传来:
“倒是沫儿,余会为她带一份的。”
孙一平“嘿”了一声,正想说什么,杨鸣翠也已经带着金丹弟子们上前辞别,硬生生把孙一平的话堵了回去:
“此次有劳长老了。”
“无妨。”杨鸣翠随口应了,看上去心思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一平也只道是她还在没有保护好弟子的痛苦中走出来,不好多言。
双方拱手告辞。
流光各散,孙一平携着林沫继续西行,不一会儿,在飞剑下,已可见惊涛拍岸。
一场此世巅峰的对决终究未曾爆发,但东海的沧波,从未平静。
“回家吧。”孙一平轻声道。
“好。”林沫回答。
虽然上一次离开胥郡的时候,总觉得那个家里所潜藏的小秘密已经为人所知,不合适再作为家。
可是当此时面向神州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他们还是想回到那个小小的庭院。
阳光将他们贴合的身影投在海面上,又很快投在了苍山秋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