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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还在拼命地嚎叫着,云开盯着不停闪烁的屏幕,可以想象接下来暴风骤雨般的洗礼了。
算了,该来的挡也挡不住,一咬牙,她抱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划开了接听键。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间隔,那暴怒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云开,你跑哪儿去了!”
好在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这次耳朵没有被震得嗡嗡响。
云开将手机丢在一旁的地上,自己又朝外挪了挪,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在家啊,怎么了?”
萧寒气得那得了癌症的肺部都要被炸开掉,他抬起手按了按胸口,努力地平复了一下情绪,声音温和了一些,“你现在在哪儿?马上来医院。”
云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马上去不了,东西还没收拾,好了不说了,收拾东西。”
大概是睡得有些久,醒来后浑身都软绵绵的,提不上来一点儿劲儿,于是她决定先去洗个澡。
脑袋磕了个口子沾不了水,所以只能泡澡,不能淋浴。
可谁曾想一挨着这双人的大浴缸,睡意立马就卷土重来。
于是乎,云开华丽丽的又在浴缸里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暮色四合。
房间里的门是被人从外面踹开的,声音巨大,所以她是被惊醒的。
周围漆黑一片,她浑身一颤!
脑袋里第一个反应是,不会又失明了吧?
有那么一瞬,云开觉得自己像是快要溺死在水里的人,想要拼命地抓一根救命的浮木,明明近在咫尺,她只需要再朝前伸手一厘米就能够到,可是她拼了全力却总是还差那一厘米,她筋疲力尽地沉入水底,再也挣扎不动。
可也仅仅只是这么一瞬而已。
“啪--”一声脆响,像是开灯的声音,她本能地就伸手去捂眼睛,这时候才发现有东西在眼睛上遮挡着,她掀起来,如同暗夜里刺眼的探照灯从她的头顶铺天盖地地照下来,刺得她眼睛生疼,连忙用手捂住双眼,适应了好大一会儿这才透过手指缝看到了光亮。
没失明?
她欣喜若狂,慌忙移开了双手,“呀!原来是戴着眼罩啊,没失明啊!吓死我了!”
萧寒本来气得浑身哆嗦,却在听到她这句惊叫的时候整个人瞬间钉在那儿,好一阵子都没反应过来,心头那突突直冒的怒火竟奇迹般地销声匿迹了。
云开发觉周围有人,侧脸一看,先是愣了半秒钟,随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张脸变得堪比风卷残云,秋风扫落叶。
明眸里顿时闪了光亮,咧开嘴,露出那排白玉般的牙齿,“嘿嘿,老公。”
萧寒的一颗心,整个身体都被她这娇柔得能滴出水的“老公”二字给揉软成了一汪水,若不是那点大男子主义还在作怪,他这会儿都毫不犹豫的跳进浴缸里将她给吃拆入腹。
“还不出来?”萧寒的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这是专门为他订做的病号服,说是病号服,其实就是舒适的居家服,只不过颜色有点那么奇怪。
“你出去我就出来。”
萧寒抱胸冷笑,“你全身上下哪儿我没见过?少磨蹭,我等着给你算账呢!”
云开一听这话,索性决定还是溺死在这浴缸里得了。
“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收拾好了滚出来,否则你知道后果。”轻飘飘地留下这么一句,萧寒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云开在浴缸里又呆了两分钟,最后一分钟她飞速的爬起来,拉起浴袍穿上,脚上如同踩着风火轮,“嗖”地一下子就冲出了浴室,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地看着沙发上气定神闲的男人,“超,超过三分钟了吗?”
萧寒眼皮都没抬,跟个君王似的靠在沙发上,慵懒得令人发指,他动作轻佻地勾了下手指,“过来!”
“哦。”大概是被欺压惯了,云开习惯性地应了一声就抬起脚,只是,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
什么意思,又跟召唤小狗似的召唤她,去他大爷的,欺负人呢!
她立马就顿住了脚步,瞪着沙发上那人,决定先发制人,这样才能取得绝对性的胜利。
“萧寒,谁让你出院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病人?癌症你知不知道?你不能因为是前期你就心存侥幸,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就算是你不考虑你自己,那你总得考虑考虑爷爷吧?他年纪那么大了,满头银丝,你打算让他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是?就算是不考虑爷爷,那你考虑考虑悦悦,她才八岁,如果你出事了她怎么办?谁照顾她?你别指望爷爷,爷爷年纪大了,说难听点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算是你不考虑悦悦,那你能不能替我考虑一下?我才二十二岁,你打算让我守寡是不是?万一我肚子里现在又怀上你的孩子,到时候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你这人怎么这么的自私自大?”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连云开自己都被自己给惊住了,所以更别提萧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也许这眼神太可怕了,也许是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说得太多过了分,云开清了下嗓子,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发,“其实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话音还未落,就见萧寒已经站起了身,一张脸阴郁得如同快要下雨的天,云开不由得心头一颤,生气了?
她承认她其实并不是多怕这个男人,只是这个样子的他,那双眼就像是喷火的巨龙,她就一介弱小女子,惹怒他只有一个后果,被烧焦,估计连渣儿都不剩。
若想保命,必须逃!
只是她连逃跑还没来得及,萧寒已经到了她的跟前,见他抬起手,她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
她是真的被他那一耳光给打怕了,本能地以为他又要打她。
可预料中的“啪”地一声没有响起,脸也没有火辣辣地疼,倒是额头上,有个东西在轻轻地在游动。
“头上这是怎么了?”刚才在浴室她眼罩遮住了他没留意到,这会儿才看到额头上居然包着纱布!
云开听到萧寒努力隐忍着愤怒的声音,有种错觉,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他是在心疼她吗?
她悄悄睁开眼睛看他,一张脸都快要拉到胸口那么长了,还以为他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模样呢,看来她是真的想多了。
故作潇洒地抬起手一撩,她嘿嘿笑笑,露出满口的白牙,“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磕破了点儿皮,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是吗?”萧寒咬着牙,下一秒只听她一声尖叫,“萧寒你干什么!”
云开一把将他推开,愤怒地瞪着眼,倒吸着冷气小心地抚摸着额头,“你神经病啊!”
“你不是说没事了吗?我就轻轻碰一下你都疼成这样,还敢跟我撒谎,碰到哪儿会碰成这样?”萧寒眯起了眼睛,盯着她,确切说是打量,眼中带着深深的探究和怀疑,“你今天到底去干什么了?跟谁在一起?”
“……”云开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越品越觉得他这话听着刺耳,还有他这表情,一副审问的样子,搞得她今天跟背着他去跟歼夫偷情似的,心里顿时就窝了火,而且迅速的呈燎原之势,熊熊燃烧起来。
身体内滚烫的灼热感令她一阵阵的不舒服,这一刻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席卷而来,她急切的需要释放,就放佛充了太多气的气球,再不释放下一秒就会“嘭”地一声粉身碎骨。
可是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她告诉自己,看在他现在是病人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不跟他一般见识,有失身份。
萧寒的手再度覆上她的额头,却被她抬手拨开,没再给他好脸色,不跟他吵架但并不代表她不生气。
她去了衣帽间换了身居家服,一转身看到他在门口站着。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冲动。”
他手里拿着手机,云开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了她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讨厌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不搞清事实就随便的质疑她怀疑她,这简直让人受够了!
如果这世上做错了事都可以一声对不起就轻松的解决掉,那可真是好极了。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地步,似乎连空气都已经凝固,停止了流动。
他们看着彼此,表情平静,谁也不愿再多数一句话,或者再做一步退让。
瞧瞧,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总是旧的还没解决,新的就像雨后春笋一般接踵而来,令人根本就招架不住,也无力招架。
这样的婚姻,她再一次深感怀疑,就这样坚持下去,到底是对是错?
她没理他,侧着身子离开了衣帽间。
厨房已经做好了晚饭,见她下楼,雪姨吩咐佣人将晚饭端到餐厅,家里的人都还不知道萧寒肺癌的事,只知道是生病了,见他也回来了,也都没多想。
晚餐很丰盛,云开是真的饿了,中午没吃饭,所以她拉开椅子就坐下去准备开吃了。
萧寒也进了餐厅,径直来到她的身边,站立在那儿,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站着。
云开用眼睛斜了下身侧,原本恨不得马上大快朵颐的菜肴在这一瞬间却如鲠在喉,每咽下一口都需要很努力。
她隐忍着不想对他发火,可是那些堆积在心里头的所谓的委屈,怨与怒如果真的不发泄出来,她早晚会崩溃的。
雪姨觉得两人怪怪的,尤其是云开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可是她也不好问什么,想了下才小声问:“先生,您怎么不坐下来吃饭?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萧寒抬头看她,没说什么,但是雪姨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点头让餐厅的两个家佣也出去。
餐厅里只剩下云开和萧寒,她终于放下筷子,扭头仰视着他,“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坐下来吃饭,吃过饭你还需要去医院。”
萧寒木桩似的杵在那儿没动,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本正经地开口说:“我以为你去见郑君杰了,我承认我吃醋了,可我是病人,你该知道,我现在特别的敏感。”
云开的手攥成了拳头,下一秒她抓起刚刚放下的筷子,毫不犹豫地就摔在了他的身上,气得嘴唇都是哆嗦的。
见过不要脸的人,还没见过像他这么没脸没皮的!
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能强词歪理,真是不知道一点羞耻!
筷子被萧寒一只手接了一支,夹了一块鸡蛋送她嘴边,笑得一脸的褶子,“怒伤肝,老婆你消消气,来,吃块鸡蛋补充一下蛋白质。”
“你……”云开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霍地站起身,这是他家,她不能让他滚,所以她滚。
“喂,老婆你干什么去?”萧寒连忙丢下筷子追出去。
云开已经上了楼梯,一阵风的速度就进了卧室,衣服都没换只是穿了件外套,拿着包就要走,被人拦住了出去的路。
“你要去哪儿?”
“不用你管!”云开用力抠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男人的大手,使劲地掰,可手腕却被攥得越来越紧。
萧寒夺过她手里的包扔在地上,“都多大的人了,还离家出走?”
“家?”云开冷笑,“这里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她的眼圈红红的,她能忍住他朋友的羞辱和刁难,却也是有一个忍耐的度,现在她忍不了了,她要崩溃了。
自从苏言溪回来,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烟变得岌岌可危,可他呢?嘴里说着不跟她离婚,可实际上都在做些什么?他给苏言溪机会让她接近。
前天晚上他说他喝醉了所以才跟苏言溪酒后乱性,说得真是比唱得好好听!
如果他不喝酒,如果他跟苏言溪保持距离,难道会出现那样的事吗?
还酒后乱性?鬼才相信!心里若是没有那个想法,酒后难道还会发生什么吗?明明就是心里有鬼,趁着喝醉酒的幌子做哪些肮脏龌龊的事情,真是恶心到了极点!
自己做错了事,不去反思不去反省,还以为别人也跟他一样没一点的廉耻心。
果真是跟苏言溪是一对的,狗男女!
云开看着他,虽然心里有很多的话想要骂出来,但她没有,她觉得那样骂出来很失身份,很丢人,会让他觉得她是在乎他的,她在吃苏言溪的醋。
她低下头用力的去咬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将牙齿埋进他的肉里,咬着他的骨头,大有一种要将他的骨头给咬断的决心。
随着血腥味充斥着鼻息,她的心口却一阵阵的钝痛,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了下来,牙齿松开了,却依然没有抬起头,哭得无声无息的。
萧寒沉默地打量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伸出手臂将她往怀里一揽,她挣扎,他不松手,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嘴唇是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口中苦涩一片,如同吃了苦瓜。
而云开,只觉得眼睛脸上都是灼烫的,也不知道是他的嘴唇太热还是自己的眼泪太烫,最后烫得她浑身都疼。
她当然不会就这么配合他的,她挣扎着,扭捏着不让他亲她,因为她不由自主就想起他跟苏言溪在床上缠绵的情景,嫉妒的小兽在身体里慢慢地长大,张开它那血盆大口。
她一下子咬住了他的嘴唇,他闷哼了一声,报复的块感令她有一瞬的放松,可接下来他却更加激烈而又疯狂地亲吻她。
最后,云开只觉得头脑发胀,浑身无力,甚至还有些头晕眼花,可这都不算什么,最让她怒不可忍的是她的感官居然在这个时候还不由自主的有了反应,她口干舌燥。
萧寒看她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暗暗吐了口气,抬起手抹去她睫毛上晶莹的泪珠,明亮的灯光映照得那些珠子可不是一般的刺人眼睛。
他凝着她,眼中是缱绻的温柔,“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能这样离家出走知道吗?该下楼吃饭了,吃过饭还要去医院。”
云开别扭地撇过脸,“我不想看到你!”
萧寒低笑,捏了下她的脸,“那我看你好了。”
回到医院已经是深夜了,萧寒许是因为查出来有了这毛病,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累的身体,很应景地就做出了反应,一到医院就躺床上睡了。
“冲个澡再睡,身上臭死了。”云开伸手摇他。
萧寒翻了个身,一副真的很困的样子,眼皮都没睁开,“睡觉。”
云开看他这样子,轻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叫醒他,可她白天睡了那么多,这会儿是真的不困。
她起身将头顶的灯关了,开了壁灯,然后去厨房热了杯牛奶,捧在手里在床边坐下。
小口喝着杯中的热牛奶,借着昏黄的壁灯,看着他熟睡的样子。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他睡觉了,可却是第一次从他那微皱的眉头中看到了怎么也化不开的忧愁和疲倦。
大概是生病了,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孩,卷缩着身体躺在那儿。
这一刻,云开也说不出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滋味,明明喝着香甜的牛奶,可她却觉得如同喝着中药,苦得她的味蕾都要承受不住。
仓皇地喝了两大口牛奶,热牛奶烫得从喉咙到肠胃里一路都跟火烧火燎过一般,甭提多难受了。
眼泪一下子就没能控制住流了出来,偏偏却又滴落在在了萧寒的脸上,可她浑然不知,甚至都忘了去擦脸上,就呆呆地坐在那儿,一手捧着牛奶杯子,一手攥成拳头,豆大的眼泪一颗接连一颗地落下。
“怎么了?”萧寒被惊醒,连忙坐起身,以为她做噩梦了,这才看到她的手里还端着牛奶杯子,他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给她擦眼泪,“怎么了?怎么哭了?”
云开有些失态的尴尬,连忙低头去擦眼泪,“牛,牛奶太热喝得急,烫了……”
萧寒接过她手里的牛奶杯子,自己试了一口,眉头皱了下,是热的,但是也没她说的那样是烫的。
再看她,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地落着。
他轻叹了口气,将牛奶放在桌上,将她的头按在胸口,“想哭就哭吧,哭好了去洗洗脸睡觉,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特别的困。”
云开本来还在落泪,听了他这话,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而这时候她又可怕地发现他的身体居然滚烫得惊人,吓得她立马直起身,抬手去探他的额头,连忙爬起来半跪在床上,抱着他的头,用额头探他额头的温度。
“你又发烧了!”
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云开出门去找医生。
按理说发烧找护士就行了,可是云开实在是太紧张了,萧寒现在可不仅仅只是一般的感冒发烧,他还有别的病。
何医生是萧寒的主治医生,萧寒的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就交代过,他从今天开始直到萧寒做手术结束出院他会一直住在医院,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有什么事随时叫他。
其实从萧寒的病房到走廊尽头不过也才十几米的距离远,她一路奔跑却仍旧觉得距离遥远,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
她的两条腿都是软的,一颗心跳得飞快,不安而又惶恐,几次都险些摔倒。
何医生还没休息,许是有事,恰好从房间里出来,见她匆匆跑来,心里一惊,“是不是萧先生?”
“他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