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恰好吃饭,有人喝醉酒是常有的事,金军便不再追问,任甴他们走,却一时忽略了杨再兴没有一点酒气。
马夫带杨再兴七拐八弯,穿行房屋和房屋间距的径道上。
约摸走了半盏热茶时辰,来到一处久经失修,破损裂缝、夯土筑垒围墙的半旧新平房四合院。
马夫望着四合院,努努嘴道:“唔,大侠我们到皇上住宿啦。”说着伸手推开破旧柴门走进庭院,颤声叫道:“皇、皇上有人来看您了!”
声犹未毕,正房屋传来宋徽宗凄哑回声:“曹勋是你吗,天这么晚了,还有谁来看汝呢。”他说话,却未见他人出门。而宋徽宗叫的名字,果然和马夫自己说的一样。
说话间,杨再兴与马夫一并走进宋徽宗的卧室。
杨再兴溜睛四顾,但见房间和一般平民房的长宽,裂缝残痕错参墙壁上,一排排高矮不齐,状若菱形的铁钉子上,挂满墨迹丹朱未干的诗词书画,想来是刚写、画好挂上去晒干的。
房正中摆放几张旧木椅和一张矮脚饭桌,饭桌上面整齐倒置放着几个碟碗;临座靠山墙边的睡床,被褥折叠有序,一张似茶几又似书案台座搭放睡床前。
宋徽宗正埋首在光线昏暗的牛油灯下伏案奋笔疾飞写着什么,对适才曹勋的叫话似乎置若罔闻。
曹勋热泪涔涔,泣道:“皇、皇上,您就不能放下笔看一看他吗?”
宋徽宗听声辨别得出曹勋遭人挟持入房,立刻顿笔,抬起头看的一刹那,杨再兴已认岀前天在“凌柳飞墨”酒楼里见过的那个“他”!
当即他一把推开曹勋扑身上前,“扑嗵”跪倒在地,悲切唤道:“皇上,南宋抗金元帅岳飞麾下的罪将杨再兴,前来看望您!”
宋徽宗闻话,浑体震颤,脸色唰地煞白,结巴讶然道:“你、你。。。。。。。”他很难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是真的,更不相信在五国城,这狼窝虎穴竟然会有南宋通天本领的飞将军前来探望自己!
宋徽宗以为在作梦,忙伸指进嘴一咬,很痛且钻心,方明白不是作梦,而是实实在在的真!
登时,他双眼一红,浑浊泪水滚滚翻眶滑落,一下抛掉手中狼毫,来不及穿鞋,光着脚丫跑上前,一把扶住杨再兴,声音哽咽道:“快快请起杨将军,快快请起杨将军。。。。。。!”一阵阵酸楚袭来,他抑制不住低声沉郁地泣哭起来,多少难堪的奇耻大辱,多少风雨沧桑,多少个日日夜夜翘首期盼,化做一腔悲泪洒下!
杨再兴哽咽道:“皇上、皇上你、你折煞末将了!”
站在他们身旁的曹勋,泪水淋淋道:“杨将军皇上心里苦啊!”
杨再兴啜泣道:“末将知道,大宋举国上下都怜惜皇上!”
:“怜惜皇上?哈哈。。。。。。”宋徽宗笑声悲凉,近乎泣腔道:“杨将军,朕赢弱无能,祸国殃民,让大宋子民任由金鞑虏蹂躏贱踏。。。。。。像朕罪债累累该诛该死之人,到头来还要大宋子民怜惜,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说着说着,触动锥心刺骨处,又忍不住失声泣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