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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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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窕几乎一夜没睡好,迷迷糊糊的,好像清醒着,又好像在梦里。

她起了个大早,不到七点就爬下床。

隔壁床的室友呼吸沉沉,还在深眠。

姜窕扯了下凌乱的睡衣角,打着哈欠走到柜子旁边,拉开酒店的迷你冰箱,取出两根冰冷的金属汤匙。

带上冰箱门的时候,她动作一顿,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那道伤口已经结成一条细小的痂,是暗红色的。

昨晚被猫挠的……

对,昨晚,说起昨晚,最后傅廷川并没有帮她处理伤口,他替猫刮完脓血、铺上纱布之后,就把医用品推了回来,下巴微抬,示意她:“你也消下毒。”

当然,她也没指望他的关怀备至就是了。

有句话流传至今,男女授受不亲,要懂得避嫌,尤其还是傅廷川这样的当红男星。

所以,把猫安顿好,姜窕就收拾收拾,提上医药箱道别了。

傅廷川送她到门口,说了句,谢谢。

再无下文。

姜窕坐回妆镜前,双眼微闭,一左一右将两根冰汤匙敷到眼皮上。

刺骨的冰凉袭来,小臂上顿时激出一层鸡皮疙瘩。

每次睡眠不足,她就会有黑眼圈,眼睛也很容易浮肿。

这种方法,既可以拿来消肿,还能缓解眼疲劳。许多女明星都会用。

敷了一阵,汤匙回归体温,姜窕挪开它们,看妆镜里的自己。

是看起来精神些了。

此刻,室友孙青也从床上东倒西歪地直起上身,她揉着眼问:“姜窕,几点啦?”

“快七点了,”姜窕补充一句:“你好起来了,八点半就要去片场集中。”

她走去洗手间:“我去洗漱了。”

孙青掀开被子:“先让我开个大啊!”

姜窕:“不行,我不想在屎臭里护肤。”

孙青:“……”

姜窕每天早上的护肤步骤简单干脆:清洁,水,精华,乳液,防晒,秋冬会在防晒前加个面霜。

她虽然是化妆师,但平常工作忙,她不会每天都煞有介事地弄完一整套妆容才出门。

铺个粉,画个眉,擦个口红,就结束了。

昨天晚上熬了夜,气色不好,所以姜窕补上了遮瑕这一步,为得是掩藏黑眼圈。

眉笔和唇膏都是最重要的彩妆工具,可以不化眼妆,但这两样缺一不可。

眉毛决定你的精神,嘴唇则增添气色。

姜窕抹完嘴唇,小心地抿了抿。

她开了个新唇釉,ysl12,唇膏界众口称道的“直男杀手”。

大部分时间里,她更喜欢裸色,擦在嘴上淡淡的,若有似无。所以,这支跟风买来的十二号,一直被她压在箱底。

但得知每天都会见到傅廷川后,鬼使神差地,她把这个颜色略夸张的唇釉给翻了出来。

唇釉在所有唇妆产品中是最突出的,能给嘴唇带来近乎整形的效果,天生偏薄或唇形不理想的人,都可以依靠色彩浓郁、质感光润的唇釉实现完美唇形的目的。

姜窕对着镜子,专注地检查了会自己嘴唇,反复确认是否涂得恰如其分。

良久,她才拧上盖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姜窕转了个身,迎面就撞上室友的目光。

化妆师的通病,孙青立即认出她的色号:“不得了,你居然涂了12号!”

“不能涂?”姜窕侧目。

“没料到嘛,你不是不爱太显色的唇膏的吗?”

姜窕心虚地看指甲盖:“偶尔换个口味啊。”

孙青奸笑:“哎呦喂,就换个口味?谁都知道十二号是斩男色,女为悦己者容,您这是要去斩谁呢,难道是斩……”她挤眉弄眼地凑上来:“傅廷川?啊?”

像突然被扒光一样,姜窕露出不自在的神情,但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回:“他?你别搞笑了,他是明星。”

“明星怎么了,”孙青越过她,坐到梳妆台前,往手上挤乳液:“明星也是男人。”

“就算他是男人,也是属于全中国女性的,”姜窕两只手别到后脑勺,抓着马尾辫:“我可不敢肖想。”

其实姜窕曾设想过傅廷川有女朋友后她的反应:

第一种可能,傅廷川的女友是别人,不论美丑,她恐怕都不会高兴,而且很心痛,但作为理性粉,她可能还要忍痛祝福;

第二种可能,那个女友就是她,她好像也不会太高兴哎,因为想到其他粉丝都会难过,她就充满愧疚感。

当然,第二种可能的存在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一。

和孙青一道出门后,姜窕停在电梯的反光壁前,仔细观察自己的嘴唇。

红绯色,饱满又水润,整张脸也因此比以往生动。

她是专业化妆师,对妆容的把控应当胸有成竹,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特别没信心。

她憧憬着傅廷川会因为这样鲜艳的唇色多瞄她一眼,但又害怕他看她,让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喜欢一个人最原始的感觉就是自卑和胆怯,她比谁都清楚。

**

节气已至秋分,作为一个南方城市,无锡的早晚温差还是有些大的。

不到八点,人走在路上,能明显感觉到细微凉风从裤脚钻进来。

进化妆间之前,姜窕从帆布袋子取出保温杯,就着门外的烧水机接了瓶开水。

白雾袅袅,她拧着瓶盖往里走。

室内,她师父已经到场了,正在给傅廷川弄发髻。另外还有三个主演坐那,小太平童静年,扮李治的唐又延,以及魏国夫人白芮。

她一进门,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职业习惯,姜窕很快判断出三个人的妆面,太平和魏国夫人都打过底了,李治已经画好妆,在等着弄头发。

师父的效率真是高啊,姜窕在心里由衷感慨。

他还特别尽责,经常来得比她们后辈还早。

傅廷川没调头看她,他动作幅度不能大,否则会影响化妆师的工作。

而她的师父袁样,今天依旧穿得很骚气,水蓝色衬衣,紧身牛仔裤,刘海用发胶固定在头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那异于常人的性取向。

“姜姐姐!”童静年像只愉快的小鸟一样飞过来:“今天人多,还是你给我画好不好?”

她总爱和她撒娇。女孩的声音又脆又甜,像是给耳朵送了颗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