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把这三个形状各异的年轻人看过一遍又一遍,他懒得再说什么叙旧的话,毕竟旁人说道的近况都未必有他算的真。“你们要夜牙玺到底做何用处?”他问。
鸿踏雪那套孝敬晚景凄凉老师父的说辞并不好意思在此拿出来,正如杨臻所说,他那套卖惨的瞎话也就能糊弄方尔玉那个南蛮来的憨憨了。
“前辈应该知道夜牙玺别无用处吧。”杨臻说。
谢隐往小隐几上一倚笑道:“自然,老夫只是想看看你们能如何糊弄我罢了,不过你这副连搪塞都懒得搪的模样也是够欠儿的。”
“前辈若是觉得无聊,晚辈也愿意陪您多讲些废话。”杨臻看上去明明十分恭谨。
谢隐用白眼瞅他,“越说越像了,林神医倒是没你这么善解人意,他俩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孩子来的呢?”
“前辈算不出来吗?”杨臻笑问。
谢隐挑了挑左手做了个虚晃的把式说:“我若真要算的话就该算杨家人到底着了几座祖坟。”
这些年来眼所得见的江湖老前辈不在少数,可说过杨家好话的却是一个也无,就连爱他爱得要命的老驴头都坦言当初若不是瞧见了温氏家徽便任他去死了,老驴头是如此,想来他师父秋清明也是如此……
这家子人得怎么作才能在江湖上混成这样?自轻自贱而言,怕是都赛过五毒宗了。
“不过我也劝你们一句,别学那些俗人动不动就惦记什么宝藏。”谢隐说着起身在一架半人高的小柜子顶上随便一翻便找出了那块鸿踏雪梦寐以求的东西。
被鸿踏雪当成宝贝的夜牙玺在谢隐这里都不值得被象征性地藏一藏,小竹筐圆盖垫,一掀就是——原来他之前那句用夜牙玺来压咸菜瓮可能真的不是随口编出来刺激鸿踏雪的。
鸿踏雪张口结舌间接住了谢隐随手抛过来的夜牙玺,攥在手中确认了玉材的质感之后激动地朝杨臻和谢隐好一阵吧唧嘴。
杨臻把他的洋相看了满眼,又转而问谢隐道:“前辈能否辨别的出千机君造物的手迹?”
鸿踏雪也被提醒到了,也问:“对对对!还有温钊的,听说温洵的记号是个‘木’字?”
谢隐点头指了指说:“对,你手里的那个就是温洵做的。”
鸿踏雪咧大了的嘴顿时没了笑的滋味。
徐枢说真玩意儿是温居延做的,那这个还有什么戏?
谢隐又拉开几层抽屉匣子翻找了片刻,掏出了一根状似尺八的竹筒塞给杨臻道:“这是温老爷子造的千里镜。”他又溜达出了屋,正当三人想要跟着出去的时候,他又推着一架底座安着四个轱辘的球拐了进来说:“这是从前我托温家老二做的星图,不过那家伙喜欢天马行空地乱捣鼓,给我造废了,没法儿用。”
这两个物件在杨臻几人看来自然神奇稀罕,千里镜、星图什么的也不是他们能用得到的东西。在谢隐的指导之下,他们总算是见到了温家爷仨各自的手迹。千机君温居延的是圆内一只衔尾覆翼的朱雀,大概是家主之尊,化用了家徽。温洵是个篆体的“木”字,简单至极,实在不好从夜牙玺复杂的纹路中辨别出来。温钊的则是个锋棱骨感的虎爪简笔画,若不说是虎爪,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俏皮的五骨扇。
热乎劲过去了以后,鸿踏雪就了无激情了,甚至还要直接把夜牙玺还给谢隐。谢隐丢出去的玩意儿可不想再收回来,他说:“你既然有求于它,哪怕是假的也总能有些用,让你把它捎走你还嫌沉不成?”
“老先生,其实晚辈对宝藏没多少想法,只是奉了师命需要把真的夜牙玺带回去罢了,这东西放我这儿真没什么用的。”鸿踏雪总算学来了杨臻的坦诚。
谢隐才无所谓他到底想用夜牙玺干什么,“这东西自打我拿到之后就觉得麻烦,如今若你也不肯要就直接扔了吧。”
他这副态度让鸿踏雪和杨臻都觉得有些洒脱得离谱。
“前辈您不用留个念想么?”杨臻问。
“神兵城给我的念想多了去了,再说,人都没了,念不念的又有什么意义。”谢隐的想法与其他的老家伙们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