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您,我是在外头惹事了。”杨臻坦言道,“我把星爻台的浑仪弄坏了,听说您珍藏着一本谢之艮注解过的易传,所以想向您请来一看。”
这种故事可不是无事之下能编出来的,臧觉非自然信得,他道:“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在外头乱惹事?星爻台,你怎么会瓜葛上他们呢?”
杨臻说:“陪人去算命,瞧见了个稀罕玩意儿难免好奇,可没成想那东西经不起碰……”
“你还委屈了,星爻台的东西是能随便动的?”臧觉非教训他道。
杨臻老实认乖。
见他态度诚恳,臧觉非也仅是点到为止,又道:“谢先生的那本书后头确实有幅浑仪的图——给你看也没问题,咱俩来一盘,你要是能赢我便给你看。”
杨臻笑出了声:“大人,您说您这条件提的,要赢您又不是什么难事,您干脆让我拼劲全力输给您算了。”
“你……”臧觉非想抽他,可手都抬起来了才发现手里没家伙,杨臻眼力见十足,立刻把修枝剪递到了他面前。
这就像是在羞辱人了,臧觉非没接,一挥袖就扭头往回书斋走:“你快别说话了,我可跟你说啊,你看归你看,不许给我传出去听见了没?”
“一定一定,”杨臻连连点头,“要不然您监督我,我就只看那一张图,旁的绝不多看一眼。”
臧觉非回头看他,“这倒是个好主意。”
“那,棋还下么?”杨臻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头问。
“不下了!”臧觉非吆喝,往前走着,又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些天输得还少么,还下还下,不下了。”
二人进了书斋之后,杨臻等着臧觉非找书,又问:“您又去方先生那儿找不痛快了?”
“哼,”臧觉非把藏得严实的《谢注易传》找出来拍到了杨臻面前的案上,“是那个世子,说来也奇怪,你们这一茬年轻人可真是吓人啊,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出息呢?”
杨臻等他翻开最后一页才把目光搁到了书上,左右摇摆间,杨臻将这幅图好好记在了脑子里,果然是有差错,虽然不多,但似乎很关键。
“穆小侯爷下棋确实厉害。”杨臻把书一阖。
“是啊,上回太师家的老幺儿说你输给了他我还以为是你让他,结果自己去一试才明白人家的厉害。”臧觉非收起书说。
“我干嘛让他,我还嫌他坏了我围弈不败的名声呢。”杨臻说。
臧觉非往太师椅上一仰说:“都说一代不如一代,你俩倒是争气。”
杨臻动了动眼睛,并未接什么话。
臧觉非扭头看他道:“上回你跟世子摆的局被收拾了,我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你什么时候再去和他摆一场,别忘了叫上我,我就想看看你俩下棋是什么样子。”
“大人呀,您可饶了我吧。”杨臻说。
“怎么?你还有怯场的时候?”臧觉非看他。
杨臻不知为何,总不愿站到穆淳跟前,找借口道:“您当人家整天闲的没事就等我去找他下棋啊?人家哪有那些闲工夫。”
“我不着急,你挑时候,反正记得让我去观战就是了。”臧觉非嘱咐道。
“好好好,”杨臻答应,“我保证。”
臧觉非摇晃着太师椅说:“最近边境上不太平,本来还打算过段日子致仕出去游山玩水呢,这群鞑子,烦死了!”
“就您这岁数还游山玩水呐,游得动吗?”杨臻调侃道。他从不掺和朝廷的事,所以也不会问为什么打仗的事会用得着刑部尚书。
“游不动不能骑马吗?骑不了马不能驾车吗?”臧觉非壮心不已,“别的先不说,就你那个汉中的,我总得去瞧瞧吧?你在外头转得久,你觉得还有什么好地方值得一去?”他是个京城官家子弟,自始至终就在京城周边这块相当局限的范围活动,对外头的花花绿绿真也就只局限于纸上的描述。
“那可多了去了,沿着运河往南去,一路都是风景。”杨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