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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茅屋小年

嵬名岘并未在汉中呆多久,不过是比鸿踏雪走得晚三五天罢了。他是为数不多对整件事一清二楚的人,逆元门人所谓的后山禁地再难都是自家地盘,总不至于有什么让他放心不下的。他无所谓什么年关不年关的,要离开汉中也无非是为着杨臻留给他的任务罢了。

一路东去,走到大半之时记挂起自己还有个徒弟,便去中都打了趟拐。蒋固宁能瞧见他自然是欣喜万分,不过点到为止的师徒关系也就如此了。蒋固宁面对嵬名岘之时,浑身上下都挂满了“不可僭越”的自我警示,嵬名岘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不过是尽一尽为师的职责,誊录出几式浅显到蒋固宁能学会的剑法也就是了。

在嵬名岘誊写之时,蒋固宁有机会叽叽喳喳多说几句,大概是关于荆州透风出来说要筹办什么会事之类的话,不过嵬名岘没上心听,自然也就连一知半解也无了。

他是在小年那一天回到淮安的。

初往草屋子外头一站,嵬名岘都有些不认识自己长大的地方了。这栽花种菜、栓狗圈鸡的,原来两间小茅屋也被扩建了不少,这么一看还真像个人住的地方。

更不对劲的事还在后头。

他眼看着一个眼熟的老头拎着个水舀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个老头一身褐布麻衣,脖子上绕着毛领子,衣裳袖口上镶着毛边边,看上去像个老打猎的,不过发冠规整、鬓髯标齐,又不像寻常的猎户。

“回,回来了?”老人说话似乎有点结巴。

“师父。”嵬名岘隔得老远便直接给他跪下了。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嵬名岘的师父,那堂堂剑圣牧云决。

“起,起来,过来。”牧云决的脸茬上看不出是不是笑,不过总算是心情挺好的样子。

这师徒俩多久没见了?嵬名岘还真没算过,牧云决大概也没数算过。久别重逢也不过是说两句话就顺利自然地面对面忙该忙的罢了。师徒俩,一个结巴一个话少,谁都没有那个本事去为阔别重逢侃侃而谈。

梁源大约是听了动静,从屋里大步趟了出来。面对嵬名岘,他总不会笑得多放肆,但打心底里的高兴还是藏不住的。

“剑魁大哥您回来啦!剑圣前辈前两天刚回来,今天是小年,我正包饺子呢,进屋暖和暖和吧!”梁源招呼道。

嵬名岘被牧云决拉进了屋,屋里头确实暖和多了。师徒俩往小桌案两边一坐,梁源便忙里偷闲地给他俩斟茶倒水。

“杨大哥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呀?”梁源畏首畏尾地问。

嵬名岘看了他一眼,饮茶道:“他还有事。”

“噢……”梁源顿感遗憾。

“你找他有事?”嵬名岘问。

“没没,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惦记……”梁源挠头。

“他言出必行,你放心就是。”嵬名岘说。

“是!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梁源点头之间还带哈腰。

“为,为师听说,”牧云决星目欣慰,“你算是,找,找到有大义的事。”

嵬名岘眉目微动,长久以来,牧云决从未对他的所作所为说过只言片语,他也从未考虑过恩师是否希望看到他以出卖手中剑的方式为生,如今这一句话他便明了了。

牧云决的剑圣之名自然与他的剑魁不同,即便是稳站了一个“魁”字,大概也是对其师剑圣的辱没吧。

“弟子有愧。”嵬名岘搁下了茶杯颔首道。

牧云决拍上他的肩膀,摇头道:“你的路你,你自己选。”

前半截路确实是他自己选的,可如今这条路,何时走上来的他都没注意过。又或者说,从前他是个迷路的人,逐流乱撞了多年,遇上了个领路的人。

“你大师伯,和施行远是熟,熟人。”牧云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