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臻捞走他手里差不多要掉了的锯子说:“早晚都要当堂对簿的,你要是准备好了咱可以早点办。”他其实不需要梁源当即就给出答复,崆峒的事,有秋清明的嘱咐和梁奉一的不甘,杨臻总会由着梁源的想法解决的。不过他也清楚,崆峒的老头子们都不在了,梁源哪怕是把清白与公道都讨回来也不会再有多少真切的着家之感。
任梁源自己安静考虑,盖屋子的活计就由他和嵬名岘来吧。
“不错嘛!”杨臻看到嵬名岘的手艺之后赞道。
林年爱给他盖房的地方就在小院的后头,虽然不太宽阔但也足够用。杨臻原来想象的顶多是一坨空心的稻草垛,但真正看到的却是大三间,形制虽然没有多少讲究但瞧着住几个人没问题。
“差不多了。”嵬名岘等他把新房里里外外转了一遍之后说。
“等将来你做够了剑魁完全可以去当个瓦匠。”杨臻笑。
嵬名岘没搭他的调侃,拎着锤子继续忙。
能干的事不多了,杨臻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做窗棂的活。嵬名岘干不了细活,虽然记得留了几个窗户,但也只是盖一层小棉帘而已。杨臻有兴致,给他雕个花棂挺好。
京城太师府,洋洋喜气仍未消退。
年轻的一代人里闻南曜成家最早,如今又成了最先有了孩子的人。
自从知道怀的是女孩之后闻太师就开始掐指算字了,想了很多,都觉得意有不足,等看到被抱来的孙女,太师大人立马就拿定了主意。
闻清欢,小字叫漫漫。
这么多年过去,太师府和将军府总算是又有了一个掌上明珠。
时值冬季,小孩子不方便抱出去串门,杨恕常常下了朝就直接随太师父子回太师府的宅子。
送信的驿差在将军府找不到人就被介绍到了太师府。
“崇安有信遣来!”驿差把信交到了杨恕的手上。
杨恕看了封文一眼更加笑逐颜开:“臻臻来信了。”
“父亲大人膝下久未能奉,近来安否?去年匆忙,儿身在外几番多事,料父亲亦有耳闻,慌使父亲大人牵挂焦心,是儿之过。然前后事了结即成,望父亲安心莫挂。事有周继,怕书信不能详述,来年槐月之后若得归家,定与父亲悉数道来缘由……”
一家子围着一封信看,其他人都欢欢喜喜乐在其中,但闻南曜却只看了几眼就踱步出了厅堂。
柴心柔把信大概看完,想与丈夫同喜久别见信,却见他早不在此。她悄悄跟过去问:“怎么了?好不容易有了臻臻的书信,你怎么都不多看一眼呢?”
“那不是他的字。”闻南曜没掩盖脾气,说话的声音不小,厅堂里的其他人都听到了。
杨恕诸人只顾着高兴,却没留意这再浅显不过的表面问题。
闻训古端着书信细细打量了片刻说:“这字体轻巧俏皮,倒像是小女儿家的字迹啊。”
杨恕思忖片刻难免替自己的儿子臊得慌,自己全须全尾的,干什么忙得非得让人代笔?
“莫不是上次来的那个周家丫头?”太师夫人哄着孙女说。
“怪不得……”闻训古点着信纸上的错用字说,“方才看信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臻臻学问倒退得不成样子呢。”
“管它是谁写的,既然来信了就赶紧回过去呀,跟他说说他的小外甥女多可爱!”太师夫人说,“他说四月以后回来,看看有了漫漫他能不能熬到四月。”
他们当即围到一起写信,而闻南曜却往别处越走越远。
“出了那么大的事,时至今日他才记得往家里写封信,连自己动手都懒得,我看他是在外面呆得久了,学得无礼无节不知分寸了!”
柴心柔少见他这般动怒,小心翼翼地走近他环上他的手臂说:“臻臻的性子你比谁都清楚,又何必为了这等小事生气呢?你我知道他在外头安好不就好了?”
“小事?”闻南曜连连呼气,一时半会不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