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晌午的工夫诸事频发,好在有蒋文彬处理周到,下半场的石门擂还能勉强继续下去。演武场中还有热闹的余温可看,后头起居的院子里却也算不上清闲。
日头盖西,林半夏才放下袖子出了屋。
“如何?”院里石凳木杌上坐着的人、树干墙根边倚着的人和来回踱步的人一股脑地围了上来。
林半夏叹气,对最前面的秋清明说:“百里大侠好本事。”
一句话引得众人齐齐聚视于百里启,百里启则躲在綦少臣身边不敢吱声。他已经忏悔了小半天,旁人也都知道他的不易,听他自怨自艾地说出“小师妹没能保住,小师弟也要被他害死”这样的话之时,又有谁还能再铁石心肠地怨他半分呢。
“是有什么不好吗?”任去来替秋清明问出了说不出口的紧张。
“命保住了,只是心脉震惧是重伤,得好一段时日修复,且即便伤愈也可能会有动辄心悸心慌的后患。”林半夏也是惆怅,这样的事该怎么向师父交代呢……
百里启听了这话,哆哆嗦嗦地又掉了大颗大颗的泪。綦少臣揪心小师弟的安危,又要安慰身边哭得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的七师弟。百里启呜呜咽咽,低声模糊不清地说了句只有綦少臣能听见的话:“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二师兄啊……”
一句话令年过半百的綦少臣鼻息酸楚,不只该说什么是好,只能把百里启的脑袋按到自己胸膛上让他默默宣泄。
秋清明轻声长叹,如今还能奢求什么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好在手心的肉也保了下来,七老八十的人了,真的经不起再来一遭了。人还在昏睡,秋清明挂心得厉害,带着其他同门悄不做声地仔细看过之后才稍稍放心离开。
院中人来人往,逐渐散去之后,角落里那四个人才得以呼吸几口不掺尘土的气。
嵬名岘脸色阴翳,鸿踏雪有多少闲话都不敢对他说,一味憋着无处安放,也快要内伤似的。雁寻梅有些悬心,忡惕而问:“剑魁你不会是在生百里大侠的气吧?”
一旁的方尔玉看了雁寻梅一眼,这话倒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从前在济南的时候和那个厉害的家伙交过手,如今想要替杨臻出气报仇却没有多少把握。
嵬名岘没反应。他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杨臻和百里启的关系他清楚得很,杨臻稀罕的人当然不可能有问题,他要是真去把百里启怎么样才会惹杨臻不高兴。不过眼下这股无名火无处可撒确实有些不痛快,要是哪里有个不开眼的撞上来就好了。
鸿踏雪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不是不是,肯定不是,百里启是谁呀!绝对不是……”
“不是便好,如今……”雁寻梅的话还没说完,身旁安静了半天的方尔玉却突然扭头走开了。雁寻梅看他出院子的架势不对,连忙问:“你去哪儿?”
方尔玉不理他,闷声不吭地继续疾步往门口去。
“乖乖,他不会是要去找老杨他师兄撒气吧?”鸿踏雪的热闹话里也有许多害怕的语气。
雁寻梅慌了,原来劝了半天劝错人了!他刚要追过去拦方尔玉,身后的嵬名岘却先一步抽剑追了上去。
方尔玉错愕地缩身架住嵬名岘的飞剑,怒道:“你干什么!”
嵬名岘神目凌厉不做废话,拉回长剑勾手便打。
“你们……”雁寻梅想拉架,但想看人掐架的鸿踏雪却拉着他不许他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