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赶得巧,他们两人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牢房里的单以谋盘坐在窗下捏着一粒松花色、不明何物的东西端详。
“不好!”看那副架势,再看他手里捏着的药丸模样的东西,这明显是想不开了。鸿踏雪旁的顾不得,冲过去踹开门进了牢房就要抢单以谋手里的东西。单以谋下意识躲了两下,鸿踏雪着了急,吆喝着不要想不开之类的话,扑过去甩手打掉了他手里的药丸。可鸿踏雪跌倒翻身的时候那颗药丸却正好砸到了他脸上,一弹一跳后掉进了他嘴里,嗓子眼发了痒他忍不住一咽,那颗药丸竟然直接被他囫囵吞了下去。
鸿踏雪僵在地上不会动弹了,好不容易来救一回人还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个善人做得他好委屈好冤枉。
林半夏跑进来紧张不已地把他托起来问:“你怎么样?”她焦急地去摸鸿踏雪的脉,却被鸿踏雪一下子攥住了手。“姑姑……”鸿踏雪可怜兮兮地跟她告别,“答应我……我死了以后千万不能忘记我,答应我……”
“让我给你看看!”林半夏想摆脱他的手给他号脉。
“不!你先答应我!”鸿踏雪跟她较起了劲。
“为什么?”林半夏有些愠他为什么不乖乖听话受她救治。
“我不管!”鸿踏雪耍赖,直接坐起来捧着她的手说,“你就是不能忘了我!”
林半夏被他突如其来地生龙活虎弄懵了。
“你们在干嘛?”一直在旁边默默看戏的单以谋问。
林半夏抽出手来给鸿踏雪搭脉说:“若佟怕你想不开,你这是什么毒……”她摸了半天的脉却越来越疑惑,鸿踏雪的脉相稀松平常,根本不像是要死的样子。
“那不是毒药。”单以谋苦笑。
“啊?”原本还赖在林半夏怀里的鸿踏雪抬起了头。
单以谋轻叹道:“是糖。”
鸿踏雪尴尬地坐起来,现在回味一下舌头上的余味,倒还真有一丝甜味。
单以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俩,靠着墙慢慢坐下来说:“我自小孤苦,被掌门收留之后仍旧孤僻不敢与旁人接触,好在大师兄人好,从来也都护着我,后来固敏师妹入门,这世上就又多了一个会温暖我的人。那么多师长里,师叔她带我们最好,或许因为她是个女人家,心思更细一些。我吃苦多所以比旁人都怕苦,习武之苦、药石之苦,师叔知道我怕苦以后,就去后山摘梨、枇杷什么的熬秋梨百草糖,给我,和大师兄、固敏师妹他们……不过自从三年前的事发生之后,她就不再熬秋梨糖了,刚才那是最后一块。”
他留了好久,一直不舍得吃。
鸿踏雪动了动手指,犹豫着要不要想办法把糖哕出来还给他。
林半夏见多了旁人的悲苦,但仍能为旁人之苦悲伤,或许是因为她也经历过许多悲苦。
单以谋却在讲完之后就干脆地收敛了悲伤,“你说是杨臻让你们来的?”
林半夏点头:“他没料到你和参星真人……的关系。”
“我能有今日,离不开他的推手,他倒是还能惦记着我。”单以谋笑了笑,“既然他有这番心,那有些话我也该跟他说一说。”
鸿踏雪心里痒痒,有什么话不能他转达吗?非得当面说悄悄话……
林半夏点头表示会转达他的想法,又补了句:“等他好点了再说吧。”
“他怎么了?”单以谋问。
“有些意外,受了伤,需要许多时日来恢复。”林半夏说。
单以谋缓缓皱眉,叹声道:“那个人会很心疼吧……”
林半夏诧异:“谁?”杨臻受伤,排队心疼的人多了,他说的是谁?
单以谋淡淡一笑道:“总之多谢他记挂我,我知道我不能一死了之,我已经辜负了师叔太多,不能再让她更伤心了。”
林半夏也不再多问,拉着鸿踏雪出了牢房。这几间毗邻的牢房从外头看只是寻常的房屋,只是里头套着一层牢笼罢了。鸿踏雪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说:“许重昌应该被关在这边。”
“走吧。”林半夏没想多行一步,她只叹单以谋一世聪明,这么清醒的一个人何以会走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