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燕无论如何都费解难消,杨臻差点杀了杨恕?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她着急上火撩袖子便要往外赶,事情堆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必须亲自下场,否则只在这坐困愁城还了得?
肖代篆不晓得教主要干什么,只看架势便知是去意不善,可拦又根本拦不住。关键之时还得是林年爱站出来出声阻止:“周丫头。”他在旁边都听见了,以他所知,他是可以给周从燕解惑的。“你过来。”林年爱朝她扒拉手,“跟我来。”
周从燕一路跟着林年爱埋头行至茗溪,才听他说:“你就此走人的话,老夫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季丫头了。”
“可是……”周从燕焦急得绞心绞肺。
“杨恕的事,其实老夫早有猜测。”林年爱在茗溪岸边蹲下来说,“老夫见过温婉那丫头,纯粹的温家人,据我所知,温婉对杨恕从无情义,不论爱恨,皆是如此。所以我在十几年前刚见到崽崽的时候就觉得事有蹊跷,如今总算是得以证实了。”
周从燕困惑得十分朦胧,她确实听林年爱念叨过多次对杨家的怨念,说杨恕生不出杨臻那样的孩子,眼下回看竟然都是真话?
林年爱抬手拉了拉她,示意她并排蹲下道:“冷静一点,依老夫看,这件事迟早要暴露,至于崽崽的所作所为——十有八九是为了变相袒护杨恕一家,即便没有血缘,也毕竟有二十余载的养育之恩。”
周从燕始终无法平静:“你不担心他吗?”
林年爱喷气而笑,怎么可能不担心,自打听见了肖代篆的话,他抖起来的手就没停下过。
周从燕得不到林年爱的回应,痴痴地望着平缓流淌的茗溪,垂手掬了一捧溪水扑在了脸上。清凉甘甜,她总算冷静了一些。林年爱说的没错,杨臻若背负上温氏余孽的罪名,不与杨恕反目的话,平右将军府跑不了也要担一个同谋之名。可如此一来京城之中便再无他的立足之地,亲眷不能相见故旧不能再会,甚言之,日后逆元和药师谷都不能回——想到此处,周从燕更加揪心,她必须要去陪着他,否则他会把自己逼得一无所有。
“先老实守着季丫头吧,他去荆州应该有事要办的,要是到了荆州还长久无信的话你再去找他。”林年爱叹气。
周从燕勉强答应,眼下季菱还得由她哄着,她脱不了身,但却还有嵬名岘在,嵬名岘若是去了荆州她会放心许多。
季菱一门心思都在怀里的孩子身上,她师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偶尔会来陪她,但拢共也呆不了多久,倒是她师爷常来跟她一起带孩子。很显然,她师爷非常喜欢小孩子。苏欣在林年爱的嘴里成了小崽崽,但凡闲的下来,林年爱围着小孩就不肯离开半步。
月子没过完,她出不了门,但渐渐也觉得周围人气越来越弱了。就说那个剑魁吧,虽然平日里说不上话,但季菱总也忽略不了他,哪怕嵬名岘杵在外头,她隔着门也能感觉到他那股呼呼冒寒气的怵人架势。近来这两日她就觉得那股煞气不见了,她好奇过剑魁成天自己闷着会干些什么。她也算半个江湖人,虽然昆仑也是大家,但这一代的传奇人物到底还是她小师父和剑魁名声最大,她像寻常人一样对那些大人物的事难免好奇。眼下月子快过完了,她但有些惦记出了门看不到小师父他们。她只知道苏纬一时半会没法来找她,别人的忙碌她却不晓得。她问过她师娘,可她师娘忙得自顾不暇,也说不准什么……
又几日之后,季菱在林年爱万般满意的允许之后坐完了月子。时已入秋,天气转凉,好在药师谷总是最宜人的。这一日傍晚来给周从燕传信的肖代篆顺道给季菱带回了苏纬的信,季菱欢欢喜喜地把信念给苏欣听,捧着信看过不知多少遍,直到沉沉而眠之时还未松手。
次日清早,周从燕轻轻敲开了季菱的房门。她苦熬了数日,终于还是再难熬下去,她想与季菱交代几句便赶紧去荆州。
门开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看到了季菱古怪的面色,不觉间改口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么?”
季菱好似有些失魂,双眸晦暗的样子让人看着只感觉甚是无力。她直勾勾地看着周从燕,长久之后才轻轻开口问:“师娘,阿衡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