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燕安静地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毕竟,凭钱津达的所作所为,如果无甚瓜葛,邓子高连舟渡他们早就把他了结了,根本无需拖延这么一遭。
“我仔细探查过,钱津达身上的冲经有误,依邓兄和舟渡看来他的逆元气也有不对劲的地方。”
周从燕自然有所猜测,看向沉睡着的杨臻道:“是因为他?”
“是,我们合计,既然似寒有这样的能力,直接做些手脚让钱津达犯冲至死应该是更容易的事,眼下这种情形恐怕是似寒有意为之。”林半夏说。
“那就留着他。”周从燕不多犹豫,杨臻要留钱津达一条命自然是另有打算。
又有人来,门推开,邓子高后头还跟着推着连舟渡的焦左戎。他们师门一众悄悄过来只为再次确认无碍,时日多耗,如今总算把人找了回来,他们也好向师长们交代。邓子高晌后便走,焦左戎等人暂且留在此地帮衬周从燕,也看顾尚不周全的连舟渡他们。
长亭送别,焦左戎与徐枢回医馆时尚在讨论,钱津达挺尸的消息传回荆州不知那边会是何反应。徐枢只嗤笑那镇原侯糊涂可笑,担着朝廷的名头不仅要贻笑大方,还会招来诸多非议怨怼,实在是偷鸡不成。
路过柴房时,徐枢也暗自磨牙,他也同连舟渡一样,看钱津达生而不如死焉。焦左戎在不足一日的时间内已经安抚过多人,自然也看得出徐枢想干什么。不过他替杨臻想出的理由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信服,遑论说服旁人。
“小师叔留他一个活口或许是为了存个人证吧,不然朝廷选出来的武林盟主说死就死,日后要是有人揪着此事做文章,小师叔难免会被麻烦缠身。”
“怕他们作甚?”徐枢也能想得到,只是难以轻易咽下这口气,“那家伙活着就是个朝廷丢人现眼的证据,别看似寒要留他,保不齐到时候那边的人还要忙着除掉他呢!”
焦左戎反被徐枢一语点拨,这倒是个值得当心的问题。
“教主!”肖代篆冲进后院通传,“镇原侯世子到黄州了!”
周从燕尚与林半夏领着鸿踏雪在廊下分拣药草,闻言颇惑:“这么快?”
送信的邓子高和顾慕之刚离开黄州他就来了,他竟比所有人都快?
穆淳冲进医馆后院时,勾佩犀月二人尚且搀扶不及,想来多少知道了些什么。廊前驻步时还微微气喘,他看着周从燕和林半夏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见过世子。”最后由林半夏最先开口,“匆匆辛苦,有何见教?”
穆淳的目光只落于周从燕及她身后的门上:“他……”
鸿踏雪悄默声地拉了拉林半夏,在后者的不明所以中拽着她离开。
半天不见周从燕开口,穆淳也十分忐忑。“我能不能看看他?”他问。
“不方便。”周从燕冷着脸。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都不知该怪哪个始作俑者,但无论如何,穆淳于此都责任匪浅。
穆淳少有被拒得这般利落干净,一时哽语而不能言。
周从燕与他默视许久后,抬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柴房说:“你不妨先去看看你们挑的盟言吧。”
穆淳脸色差到不行,身后跟着的两人都猜不准主子在想什么,把不忿抛向阶上的周从燕时又发现那个女人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僵持片刻后,穆淳抬手遣散身后的提防点头答应。周从燕作为主家之人仍有一份周到,指了肖代篆和焦左戎领他们去柴房看望钱津达。
周从燕没有心思去旁观穆淳面对钱津达时会说什么,她只看得到穆淳出来时脸色铁青,连他那得天独厚的姿容都无法化解他难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