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颐从昏睡中醒来,已是冷汗涔涔,她以为这些陈年旧事早已被岁月掩埋,不会再重新翻起,可她怎么就突然梦见闻宛白了呢?
桑颐的脸色早已是一片惨白,若是观察仔细,可以看见,便是连唇都在轻微地颤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她梦见的是多年以前的场景,一个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甚至于这让她想起,闻宛白即位后,眸光冷冽,气势凌然地拔剑相对时,问过她的一句话。
“桑颐,你怕么?”
“你知道,杀死一个人最直接的办法是什么么?不是拿冰冷的剑刺进一个人的心口,而是先给她光,再一点点,完完整整地将这光撕碎。”
事实上,那些屈辱的时光,并未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世人眼中冷漠无情的闻宛白,对她何不是处处留情。
比起闻宛白受过的苦痛,桑颐所受显然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可她不需要这份情。
她抚上自己的嗓子,那里已经不再是一片灼热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凉润的感觉。她试着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突然想起慕思醉的交代,这药本便是要第四日才能生效的。
闻宛白她一定不要回来,一定不要回来。
她努力地吞了口口水,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
她这段时日只需处处模仿闻宛白,让水月宫上下不至慌乱便可。但她必须知道,若有朝一日闻宛白重新回到水月宫,她的下场决不会好。
念及此处,她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一定要让水月宫宫主的名讳,变成她桑颐的。
这厢闻宛白打了个哈欠,陆思鄞望着她这幅懒洋洋的模样,嫌弃道:“你这一整日也不做什么,除了吃便是睡,为何还总是犯困?”
闻宛白感觉有几分冷,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淡淡望着陆思鄞,有些心急。
水月宫这三个字,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有着一种神奇的吸引力。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些失控,便是晚去一刻,都是对神圣的亵渎。
她的心口有些疼。
陆思鄞看出了她的担忧,顺势抚了抚她的发,“不必担心,这两日按时喝药,等时机一到,我便带你上山。”
似乎是熟悉之后,闻宛白知道他对自己并无恶意,便也不再抗拒他的触碰,温顺慵懒如一只猫一般惬意,甚至眯了眯眼,微微一笑。
而浑身上下犹如散架一般的疼,让她有些吃不消。她这身子,是受过很严重的伤吧。尤其是这样寒冷的天气,那种痛缓缓洋溢开来,便足以将她吞没。
可她的唇角还是轻轻勾起的,习惯性的,嘲讽的笑意。
她有一点等不急了。
即使陆思鄞的安慰是这样的周到,都无法抵挡住她心中来势汹汹的思念。水月宫这三个字,便足以胜过一切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她也不知其中缘由,却想跟随本心去做事。
深夜,闻宛白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回眸,朝陆思鄞屋子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随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