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潇山筑后,蔺无双便提议一起回天波浩渺,应该是觉得现在的秋宇不是交谈的好对象,打算带人回去找苍。
起码苍不会有打断风少侠腿的想法。
藝如尘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想法,一时有些好笑,毕竟这时的秋宇用的是本体,没有人类所拥有的情感和思维,听到蔺无双说他要做危险的事情时,第一个反应并不是阻止,而是为了让蔺无双安心,不打扰他的计划,所以才给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回答,因为他知道蔺无双是不会同意的。
当然这话说不能说的,藝如尘只能婉拒了:“吾知道前辈的担心,只不过……罢了,前辈随吾去下公法庭吧。”
蔺无双以为对方担心朋友的安危,想要过去看看,或者是和公法庭的人争辩一番,有人陪着总比孤身一人好,于是就答应了。
岘匿迷谷。
时间已经很晚了,年纪大的孤独缺和年纪最小的阿九已经进屋睡觉了,慕少艾则一边抽着水烟一边给风不知和乐波君把脉,看看还有没有内伤未愈,偶尔瞥一眼正在湖边奋笔疾书的身影。
虽然隔着斗笠白纱看不到表情,但那满身的怨气已经快要实质化了,连蠹鱼孙都没像之前那样让对方抱下自己。
当写完最后一道阅读理解时,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一样,将厚厚的卷子往空间里一丢,拿出小本本,在“写完卷子”后面打个√,然后看向下一个:告诉慕少艾宵被抓走的事情。
终于可以出去搞事情了,魂都快待发霉了。
把小本本一收,克制着兴奋的心情,轻咳两声,态度严肃的走到慕少艾面前,开口:“药师,宵和姥无艳姑娘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
愣住的慕少艾还没开口,风不知就激动的出声询问了,白衣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关心着急不是伤患该有的情绪,你们武功尽失,还是不要牵扯进来,早点退隐吧。”
“这怎么行,宵可是我们的朋友!”风不知对此十分不满,要不是知道双方只不过是在恨不逢欺辱姥无艳和羽人非獍时恰好碰上,又恰好一起出手帮忙,还以为是出生入死过的交情呢……欸,这么说好像也挺对的。
不过说不行就是不行,白衣人向着慕少艾动了动戴着手套的手指,慕少艾立刻心领神会,抬手将人打晕。比较乖巧的乐波君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配合着将同伴拖到屋内,还让两人小心。
离开的路上慕少艾询问了一下,不过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让慕少艾到时候冷静点,不要轻易动怒。
于是某个老人家更担心了,甚至开始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公法庭。
夜已经深了,公法庭却还是灯火通明,能看见除了昭穆尊和法无吾外,还有薄红颜以及躺着的异贤剑殊,可以说是非常敬业了。
如果被审问的人不是宵和姥无艳的话……
藝如尘带着蔺无双过来的时候,没有进入里面,而是藏在暗处,以他们的耳力,能够清楚的听到里面的谈话。待在琴中休养生息的道无余察觉到气氛不对,便从琴中飘出,一起倾听。
法无吾开口:“异贤剑殊,就是他吗?”
异贤剑殊虽虚弱,但还是斩钉截铁道:“没错,就是他杀死圣耀刀赏,杀人夺刀!”法无吾看向昭穆尊:“庭主,此人被指认为杀害圣耀刀赏的凶手,人证物证皆全,庭主要如何处理?”
姥无艳听到就这么定罪了,连忙打断:“请慢,这其中必有误会。”法无吾拒绝听其辩解:“你也是嫌犯之一,无辩说的立场。”姥无艳:“岂有此理!”
昭穆尊出声打圆场:“众人息怒吧!法都令,现在魔界与神器之事缠身,此事就交你处理,但切记公事公办,公平、公正。”
法无吾:“我明白。”
昭穆尊颔首:“嗯。异贤剑殊、姥无艳以及奈洛之夜·宵,你们三人将一切事情全盘说明。法无吾身为法庭之人,必会为含冤之人评出公道。”
宵想起素还真之前叮嘱过要实话实说,于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法无吾便进行了质问:“宵,吾再问你一次,圣耀刀赏是你亲手所杀吗?”宵没有否认,认真解释:“他说是刀者生死的赌注。”法无吾不愿理会:“为何要杀人取刀?”
姥无艳:“法都令,这其中有所误会。”
异贤剑殊:“他杀了人,还有什么误会?”
姥无艳:“宵确实动了手,但这一切皆为找寻羽人所起。”
法无吾皱眉沉吟:“羽人非獍……何因呢?”
薄红颜在一旁插话:“都令,她个人的恩怨,与令师侄之死无关。”姥无艳质问:“你在害怕什么?”薄红颜嘲讽冷笑:“现在该害怕的是我吗?”
见争吵又要再起,昭穆尊开口引导话题:“姥无艳,将夺刀的过程复述一遍,顺便解释一下那红衣人的身份。”
“红衣人?”姥无艳不解。
异贤剑殊进行描述:“吾将好友尸身带回的途中,有一位身穿红色衣袍,兜帽遮面,双手皆为白骨的异人出手阻挡,夺去了好友的尸身。”
双手为白骨……
一听到这个特征,姥无艳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藝如尘的身影,只是不太确定,也不会说出来:“吾并不认识什么红衣人,寻找羽人非獍的前后过程如此……”
听完事发经过后,异贤剑殊不相信红衣人和宵无关,转而询问起了宵。
宵虽然不谙世事,但在直觉上还是挺灵敏的,自然不可能承认,却也不会说谎,只是沉默不语的看着对方,木讷的神情倒是透出几分茫然。
于是冲突又要再次爆发,法无吾见状深知再争论不休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于是提出让姥无艳前去寻找羽人非獍,能证明羽人非獍还活着,神刀就是有主之物,宵的罪名就能减轻;若是不能,宵就要以命相抵。
姥无艳自然不愿答应,但现在受制于人,也只能接受了这个提议。
法无吾:“找到羽人之前,宵仍是杀人凶手,必须禁在公法庭地牢,不得离开。”
宵:“为什么?”
法无吾:“嗯?”
姥无艳担心再起争端:“宵!听都令之言,不可违抗。”
宵面露不解:“我有错吗?”
公法庭外,听着里面咄咄逼人的审问,蔺无双不禁皱了皱眉,随后看向旁边的藝如尘,担心他会冲动行事,却见他神情自若,仿佛并不在意。
疑惑之时,清朗少年音自不远处传来:“你当然没错!”
话落,就见一道斗笠白纱遮面,身着白衣长袍的熟悉身影快步走来,身旁跟着一位药香萦绕,杏衣长袍着身的医者。
“风……”
蔺无双下意识开口,随即迅速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旁边的少年身上,眼中难掩诧异:“那个人?”
藝如尘抬手放在唇边,微微笑了笑后,将手放下,静静的听着里面的谈话。蔺无双见状便不再追问,也专心听了起来,越听越感到惊诧。
这世上,会有性情毫无区别,完全一致的人吗?
道无余在短暂的震惊后,认出了那人的身份,目光复杂的看向藝如尘。
白衣人同慕少艾一起进入公法庭内,宵下意识的想要唤声义父,却在开口时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好奇又疑惑的看着白衣人,问:“你是谁?”
姥无艳则是十分欣喜:“恩公!”
白衣人轻轻点头作为回应,却没有回答宵的问题,而是对着法无吾质问道:“江湖相杀,可有错?”
“扰乱江湖秩序,自然有错。”法无吾冷冷答道。
白衣人又问:“为友报仇,可有错?”
法无吾皱眉,迟疑片刻后,答:“情义无价,人之常情,并无错处。”
“哦?”白纱下的嘴角扬起,勾勒出讽刺的弧度:“既然如此,那身为宵好友的吾,在他死后找公法庭报仇,算不算得上是‘并无错处’呢?”
法无吾顿时哑然,想用法行法则来反驳,自己却已承认此行为是对的,可若是不反驳,又弱了几分气势,毫无威严可言。
最后只能色厉内荏道:“宵夺刀杀人,公法庭只是按照武林法则进行处置,阁下若要寻仇,可就失了公理!”
“这样吗?”白衣人故作恍然,语气夸张:“吾还以为法都令是在以权谋私呢,原来是按照公法所执行的啊,所以法都令并不是打算私下判处,而是公开进行审问,让百姓们来决定宵是否有罪的吗?”
“你……!”法无吾听到这里,自然明白自己是被套路了。
“怎么?吾猜错了吗?”白衣人故作苦恼摸了摸下巴,显得很为难:“其实吾也不喜欢报仇来报仇去的,可宵是吾的朋友,若他枉死的话……那吾就只能血债血偿了。”语气陡然冷冽。
一直在旁边看戏,默默加油打气的慕少艾闻言,立刻出声附和:“哎呀呀~这么说来,宵是因为羽仔才遭遇不测的,老人家我身为羽仔的朋友,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白衣人对此表示十分感动:“那就拜托药师在吾被寻仇身亡后,费心为吾报仇了。”
慕少艾一脸真挚:“风大夫放心,老人家我绝对不会忘记的。只可惜老人家我孤家寡人,只剩秋宇……唉。”
面对着这充满威胁的一唱一和,法无吾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可偏偏不能轻易发作,不然白衣人肯定会反将一军,给他扣帽子。
“阁下放心,公法庭绝不会做出有失公平之事,定会让百姓们好好评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