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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猜测成真,旧事记忆

少女见慕少艾欲言又止的,以为自己泡的茶有问题,刚准备询问,绿衣剑客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水。

“怎么样?降下去了吗?”少女转过身问道,绿衣剑客摇了摇头,面具下的目光露出担忧:“没有任何用处。”

少女闻言,先是皱了皱眉,神情迟疑,随后无奈轻叹:“罢了,交给我处理吧,你招待下客人。”

绿衣剑客见到其中一个是熟人,而另一个虽然不认识,但看那一身仙风道的气质,隐隐猜出了对方身份,点头答应了,少女福身致歉后,就快步进入了厨房,继续熬药。

“这黎姑娘……怎么和在风大夫面前完全不一样,而且这性子……”慕少艾轻抿了口茶水,若有所思:“要不是时间不对,老人家我还以为是回到了第一次和风大夫见面的时候。”生疏有礼,很有距离感。

苍垂眸喝茶,语气淡淡:“黎姑娘可能是风少侠的身外化身。”

“嗯?(不是)”

却是慕少艾和绿衣剑客一起出声,只不过一个表示疑问,另一个毫不犹豫的否认,语调平静得没有半点起伏,让慕少艾忍不住继续发出疑问:“为什么这么肯定?阁下是知道什么吗?”

绿衣剑客没有解答,而是看向了道者:“吾听到了传言,你将他赶出玄宗了吗?”

苍放下茶杯,平静答复:“风少侠已诚心认错,罪不至此。”

“所以,他真的做出为了心仪之人而背叛宗门的行为吗?”

“心仪之人?”旁听的慕少艾不禁愣住,面露诧异,苍微微一怔,也露出了几分茫然,没想到后面还有这样的隐秘,绿衣剑客见到两人的反应,也有些茫然不解:“据他解释,当年他之所以会背叛宗门,是想要帮助那心仪之人,不过我总觉得这记忆不对劲,他显然不是会被感情左右的性格。”

慕少艾也不喝茶了,将目光移向身旁,绿衣剑客也跟着看了过去。

受到注目礼的苍:“……吾对此也并不知情。不过也能解释为何风少侠会对昭穆尊极有好感,甚至将住处的路观图都交了出去。”

“……真好,老人家我跟风大夫相处这么久了,都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某个老人家酸了,想要抽水烟冷静一下。

“所以,这真是他的记忆吗?”绿衣剑客将话题拉回正轨,慕少艾率先发表感想:“听着不像是风大夫会做的事,只是失忆后性情大变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就是怎么想怎么违和。

苍微微垂眸,神情清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过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风少侠伤得很严重吗?”

绿衣剑客点了点头:“内伤未愈,又添新伤,似乎也受到了记忆的影响,此刻正陷入梦魇之中。”

“听起来不是老人家我擅长的,那就交给道长你了。”“嗯。”苍自然不会拒绝。

绿衣剑客想起少女的叮嘱,有些迟疑,不过很快就被慕少艾给说服了,他也希望风愁别能快点好起来。

一进入主卧,就感觉十分的闷热,加上还有浓重的铁锈腥气挥散不去,心情也不由得压抑起来,随后便看到了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不安挣扎的少年,身上的单衣因此被蹭开了些,露出下面层层包裹着的绷带。

苍快步来到床边,指尖凝光,化以太极道印,点入眉间灵珠,灼烫的触感微微褪减些许,随后却是一缕白烟浮现,迅速缠绕上指尖。

“欸!别!”

只来得及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意识随之一沉,被拉入了梦魇之中。

弯月悬挂在黑蓝色的夜空中,不见一颗星星,唯有清冷月光铺洒落下。

举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四方宽大的院落,四周耸立着泥土的围墙,院门口掩映着几株随风婆娑的修竹,踏进院门,迎面是一座砖砌的影壁墙,转过墙后,豁然看见一座宽阔的院子,院内零零落落放置着几座假山,还挖了一处清池,只是池中空荡荡的只有水,看着很是孤寂。

苍环顾四周,未发现异状,身后房屋的门忽然轻轻打开,瘦小身影自里面轻轻走出,没发出一点声响,苍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却不禁一愣。

入眼是一张苍白稚嫩,毫无血色的面容,眉眼间泛着浓重死气,哪怕是不会面相的人,都能看出对方命不久矣,而苍则看得更多,这分明是早夭死胎之相,根本撑不到出生那一刻,生下来了也只会是个死胎。

可这孩子却还活着,不但活着,年仅一岁就能行走自如,不急不缓的走出房屋,悄无声息的往远处走去,苍跟在那瘦小的身影后面,知道自己是误入了梦境,那这个小孩是……风愁别?

那小孩看着年幼,脚步却不慢,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还轻松的躲过了巡逻的守卫,轻车熟路的进入到一座寝殿内,见到有阵法阻挡,化出体内死气,控制着将其吞噬,一点都没触发到。

只是身体有些支撑不住,断断续续的往外吐血,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呼吸微弱得可怕。

那小孩却是毫不理会,用死气抹去吐出来的鲜血后,颤颤巍巍的来到金丝楠木所制成的龙床前,看见上面没人也不惊讶,再次运用死气化解阵法,一条密道出现在眼前,艰难的爬上龙床,顺着密道走了下去。

密道里面并不黑,墙壁上的烛火摇曳着,散发出幽暗的光芒,将小小的影子拉长在台阶上,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莫名让人不安。

密道渐渐就走到了尽头,入眼是一座巨大的冰室,中间放着张冰床,地上是散落的明黄色亵衣,粗重黏腻的喘息传入耳中,还有那具早已失去生机的尸身……

苍心中骇然,下意识想要蒙住那孩子的双眼,手却从对方身上穿了过去,那孩子似乎扭头看了他一眼,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淡漠,随后又扭过头去,一步步走近,周身死气陡然暴动,席卷整个冰室,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那孩子面无表情挖出跳动的心脏,丢在地上碾碎了……

天边忽然显出一抹亮色,渐渐泛出鲜艳的橘红色,仿佛被画笔涂抹一般,很快晕染开来,将遥远的天际逐渐铺满,整个天空都被映亮,显得一片火红。

苍将视线从被烈火吞噬的寝殿中收回,落在了已经回到院内,将艰难带出来的尸身放在池边,仔细擦洗着的稚童身上,看着那张平静苍白的小脸,心口莫名沉重。

「小道士。」稚童突然开口,黑黝黝的眼眸看向了他:「你是来抓我的吗?」不等回应,又低下头去:「可你杀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吾……没有恶意。」苍感觉自己声音有点艰涩,稚童动作顿了下,将凌乱的发丝整理好,轻声开口:「这是我的父亲。」

苍瞬间愣住,稚童继续说道:「他是因我而死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那皇帝登上门来,给父亲两个选择:杀死即将出生的我或者让兄长动手杀他。父亲没得选择,于是年仅十六的兄长成为了弑父任职的恶徒,母亲也因为受到刺激,难产死了。」

稚童抬起头,神情空洞:「其实父亲选第一个也没事,我本来就是个死胎,有个算命的说过,我注定要在黎明前死去,是兄长强行为我续命。」

「逆转天命,会遭受反噬。」苍蹲下身,看着稚童苍白到能看清血管的肌肤,轻声提醒。

「我知道,可我不能死,兄长会彻底崩溃的。」稚童只有在说起那位兄长时,神情才没那么冷漠:「原本我以为皇帝是在忌惮父亲,因为他是父亲扶持上去的,兄长也因此沉寂下去,处于权利边缘,结果……真是恶心。」最后那四个字冷得让人心悸。

苍一时哑然,他能冷静观世,沉默应对任何变故,却无法在此事上说出任何安慰话语,稚童却忽然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刚才吓到你了吧?我刚才太生气了,原本想在你面前温和点的,毕竟像你这么好看年纪又小的人,不该接触那么恶心的画面,可你又要在后面跟着……我还想着现在道士都那么敬业,灵魂出窍了都要驱邪除恶呢。」

感受着那冰冷的温度,苍只是淡淡道:「吾没有被吓到。」

「那我告诉你,如果刚才你不在的话,我会让那皇帝亲眼看着,他是怎么一点一点地被吞噬掉的。」稚童抓住他的手腕,倾身靠近:「这样,你也不会害怕吗?」

苍望入那双漆黑眼眸中,没有看到任何的恶意,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刚要开口,意识却被陡然抽离了出去。

……

意识恢复时,苍还保持着站在床前的姿势,手指点在了床上之人的眉心处,在视野恢复的瞬间,对上了那墨色的眼眸,等再去看的时候,对方依旧是双眼紧闭的模样,刚才仿佛只是错觉。

“弦首。”少女端着药走了过来,悄悄打量了下后,才开口询问:“你没事吧?”

“无事。”苍收敛心神,将手移开,让出了位置:“除了外伤和内伤,风少侠的识海处也有受伤的痕迹,黎姑娘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可能是在记忆恢复时受到了刺激,毕竟在此之前,大兄弟已经不怎么做噩梦了。”少女淡淡解释着,将手指轻轻划破,让血滴落在冒着热气的药水中,然后再盛到风愁别嘴边,喂他喝下。

“原来如此……”栗色的睫羽落下,苍垂眸退到一旁,掩下所有的情绪,因为方才看着像是走神了片刻,所以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慕少艾也只是问了关于风愁别的情况。

“风少侠的外伤和内伤都在慢慢愈合,导致他发烧的主要原因,是识海受到了损伤,这点让黎姑娘处理就好。”苍看着正在耐心喂药的少女,如是说道。

慕少艾闻言就稍稍放下心来,开始打量起房间的布局,然后就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哎呀呀~道长,那挂在床头的画像上的人,好像是你啊……唉?还有旁边那幅,怎么是个穿着道袍的松鼠啊(ω)”

少女喂药的手一抖,这才想起来自己作死画下的东西,内心一片哀嚎,僵硬着不敢回头。

“嗯。”苍其实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过他性格如此,也没觉得冒犯,还能分析出松鼠那幅是少女画的,因为线条很流畅,便夸赞道:“画得很有神韵。”

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将他画成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