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莫换了件干净衣衫又重新下楼,夏翎一直坐在楼下发呆,少女倒是有些想家了。长这么大,除了练武场,就是夏家后山秘境,此次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原本计划的时间也已经超了许久,都怪这愣头青,一言不发为啥非得把名字写在那破地契上,不会是早早便猜到自己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陪练勾当?预付的报酬?
苏长莫神色越来越紧张,对面少女目光审视,愈来愈冷,凑得也是越来越近,少年呼吸急促,“夏姑娘,我脸上还没洗干净吗?”
夏翎回神落座,目光不善的盯着苏长莫,“今儿是不是出手轻了些?”
少年挠头,不知如何接话。
离烬和钟无魅一起下楼,寒暄之后便道出达歌所言,至于具体进山时间,暂不知晓。
苏长莫听完钟无魅所言,刚准备开口,二楼边有推门声。
一袭青衫,翩然出尘,“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今日便叫上那几个一起进山吧。”
那些老乌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今日闹了这么大,应该已经都是疑心重重,难免不会先行一趟,若是发现玄机突然反悔,那真是追悔莫及,趁热打铁最好不过。
原本便心急火燎的苏长莫闻言嘴角一笑,急匆匆便夺门而出,被迟了片刻的钟无魅提在衣领从路上瞬间扯回酒桌旁,苏长莫一脸狐疑。
离烬等人隐隐发笑,钟无魅摇扇笑道:“我去不比你去来的快?话没说完你抢什么,信不过我?”
苏长莫整了整衣领,嘿嘿一笑:“这不是没想到这茬嘛。那你快去快回?”
钟无魅言犹在耳,人已消失,“什么时候我们与世无争的苏大公子,成了一个见宝如狼的财迷了。”
离烬和夏翎憋着笑,对少年尴尬神色视若无睹。
达歌缓步下楼,到底是少年啊,还会为对方的脸面选择闭口不言,佯装镇定,若是自己这些老不死的之间相互找着了乐子,非得给对方雪上加霜,扒个鲜血淋漓,笑个开怀不可。
苏长莫给几人都倒了杯酒,落座后一直心不在焉,是不是瞥向门口,也不知道钟公子知不知道他们各家在何处,绕的远了还是走的近道。
夏翎挪了挪屁股,离着右手边的青衣男子远了些,阴阳怪气道:“先生知晓天下事,想来山上宝贝皆不俗,不如先透个底,哪些是最值钱的,也省的我们白白浪费力气不是?”
“修行之人和天下草木灵兽的缘分,比着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更加玄妙,说不得也说不清的。”
“那先生能不能为我解惑,让我去到底时为何?先生应该知道,我非常人。”
离烬横剑在膝,疑惑望着达歌,自己打小无父无母,被师傅带回玄墓,因此躲过了饿死街头,但是因为体质特殊,所以一直修行鬼道,遭世人唾弃,和诸多天地灵物无缘,甚至天生相冲,这次一同进山,可别画蛇添足。
达歌一脸慈祥的看着少年,凑近了一些,轻声说道:“人修道,还是道修人?世人大多人云亦云,可是自己得心中有数,仙鬼两道不过术法不同,都是七尺男儿,你觉得自己差在何处?”
离烬醍醐灌顶,但神色间仍是不大自信,从小到大,自己孤身一人,行走在冥海深渊,逆着人间日月,已经走过八万里黑夜,早已习惯那片虚无。
达歌没有接着说,有些事,留下个种子就好,过犹不及,身边如此多的赤子之心,还怕他走不回人间?
离烬低头看着手中长剑,嘴角微微有了一丝上扬,鬼道之人,从来没几样像样的神兵利器,自身修为越加身后便和很多充沛着人间正气的利器更加相冲,别说使用,拿在手里便先要和器灵打一番架。只是不知自己那位师傅到底给老夫子送了什么物件,这难得一见对鬼道毫无排斥的仙剑,便可以归自己百年,更巧的是经过那趟护着苏长莫之后直接归了自己,当真是老天也开始怜惜鬼道修士了?
达歌一杯接一杯饮完了半壶酒,苏长莫欲起身再拿一壶,被男子抬手拦了下来,达歌转头看着一脸痴态的离烬,又瞥了眼少年膝上长剑,沉声道:“一把满身浩然气的仙剑能被你安然无恙的背在身上,还觉得自己不被天地认可?再者说想要别人认可先得自己认可自己不是?既然拿到了它,就别辜负它。”
离烬郑重点头,紧急握住膝上剑柄。
见惯了黑暗的人,更懂得光明的可贵。
达歌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去吧,都到了。”
三人跟着男子出了酒楼,依旧红衣金绣的钟无魅身后,几位少年扑面而来。
“去吧,早些归家。”轻风细雨,男子靠在门边上,笑望着少年郎。
几人连门都没进,就又折返朝着云涛山而去,司深笑道,“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在家门口等着。”
唐英踮着脚搂在苏长莫肩膀,已经快要将自己高高挂起,一手捂在苏长莫耳边,轻声坏笑道:“这些日子和夏姑娘相处的如何?有没有你侬我侬啊?看你们现在是形影不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