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字毫无征兆地说出来了。
壶壶不知所措。
“喂?上班时间呢,等下有病找你怎么办?你上次还说你敬业呢!”
“无所谓,反正再待下去也去被他们聊得体无完肤,不如出来清净清净,顺便把该办的事情办了。”
“什么是该办的事情…”壶壶嘀咕着把头扭向另一边。
谈羽点点头没有说话。
气氛有点怪怪的。路上的嘈杂鸣笛声不存在了,微弱的呼吸声也被什么覆盖了,谁都忘记了发言,喧闹的空气被人一点点打入镇定剂。
一路上都是这样沉默,直到车子行动着停在家门口。
“你是认真的吗?”壶壶真怕谈羽是因为年华的出现而慌张了头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也太不值了。
“难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你知道的,我不太会开玩笑。”谈羽说这句话的表情比平日更加严肃正经。
壶壶蹦蹦跳的心澎湃得更厉害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站在镜头前。
可是回到家的时候,年华跟小忘年又在客厅里等待着点什么。
“你怎么还没走?”谈羽冷着脸问坐在沙发上的人。
她回答说:“我想找吕小姐谈一谈。”
壶壶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就被谈羽打断,他对年华说:“你跟她又不是多年交情未见的朋友,没有什么好谈的,再说我们要去民政局了。没时间跟你谈。”
壶壶想,这番话够狠的了。“民政局”三个字着实把年华吓得够呛。
小忘年虽然还不懂“民政局”三个字,但是知道爸爸要赶妈妈就立刻护着妈妈,“我不许妈妈走,我要妈妈留下来。”眼泪跟着哭声迸发。
壶壶拉了拉谈羽的胳膊,示意说改天吧,怕孩子不好受。谈羽动了动眼珠,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安慰小忘年,脸面上看起来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壶壶觉得他在转眼珠子的时候,说不定是在忍着眼泪。他的心也一定在跟着小忘年的哭声绞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壶壶真不想有一天自己会卷入旧年往事的篇章里。抽身不是,不抽身也不是。
谈羽转对壶壶说:“等下你先收拾东西回家一晚吧,我处理一下这件事情。”
壶壶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要赶自己走,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局面太混乱了,他要一个人收拾清楚吗?壶壶不想回去,没有应答。
谈羽扶了她的臂膀,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明天中午我在民政局等你。”
壶壶还能怎么说,知道谈羽这样做的目的只是考虑到自己的感受不想让年华的那张嘴脸在面前晃。她相信谈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去相信,是他刚才的眼神,也或者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时光。
“好,明天我等你。”壶壶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走出去的时候,就连门卫大爷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靠,门卫大爷吃撑了没事干啊!她心骂。
壶壶走近了后,那大爷笑问:“壶壶,你出去啊!”
“是呢。”壶壶说。
他又问:“是被赶出来还是挤出来的?”
壶壶看见他参差不齐的牙口,真想让谈羽拿把手术刀帮他摆平。
“明天见。”壶壶简单一句跑了出去。
终于逃离这是非之地了,壶壶心里头仍有松懈不下来的忧虑。回到家时母亲问这问那:
“壶壶,怎么一个人回来啦?谈羽没有跟你一起来啊?”
“是不是那小男子不好管教,给你气受了呀?”
“还是谈羽那小子对你不好?你们吵架了?”
…
壶壶摇摇头,一脸的无精打采,但是又不想让父母知道事情,本来自己女儿去当后妈总有那么点不好受,加上还是倒贴的那种,要是让他们知道小忘年的母亲回来了那还得了。
估计壶壶的母亲会拿把杀猪刀跑过去。
壶壶想相信谈羽会处理了一切,因此没有说的必要。
“哎呀,我们都很好,我就是想你跟爸爸了。”壶壶俏皮地挽着母亲的手,像只受冻的小花猫依偎在她怀里。
看女儿还是以前的女儿,壶壶的母亲自然不会多想,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嘻嘻笑说:“你还是长不大,跟小时候一样,没有一个大人的样子,都不知道谈羽那种沉稳的人是怎么喜欢你的。”
母亲的话引起了壶壶的心思,“妈,那你觉得谈羽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多一点呢?”
“我想那种大家闺秀,恬静文雅的呗。早就告诉你叫你不要那么跳脱,一个女孩子的模样都没有…”
壶壶一回来就听到母亲唠叨,真想往耳朵里塞个耳塞。心里却想着母亲的话,呵呵,小忘年的母亲看起来也是跋扈的主,很奇怪谈羽怎么会喜欢过她。
母亲的话也不尽然,毕竟东西要有互补之处才能长久。
只过一个今晚,却像过了一千零一夜…
壶壶躺在床上仍然睡不着,心想他们两个会商议些什么,明天的民政局之约会不会改变。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机显示一条未读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壶壶心疑这年头怎么会有人发短信,她笑一笑打开短信内容:
能见个面吗?我在你家不远处的超市旁奶茶店等你。
短信署名人是年华。
时间是凌晨了,看来昨晚年华没有睡一场好觉。
壶壶转一转眼珠子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快知道我的家在哪里,还搞到了我的电话号码,真的是个厉害人物。”
这回真是鸿门宴了!真要单枪匹只去吗?似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去的话肯定要被年华看不起。
壶壶拍拍胸脯,表示没什么大不了。
一到奶茶店的时候,年华在那里已经等了很久了,她笑着对壶壶招手,“壶壶,你好啊!”
壶壶心想:一点也不好。
“我也不知道怎么叫你,叫‘吕小姐’的话很是陌生了,跟谈羽一样称呼你吧。”
壶壶心说:“你还不如叫我‘吕小姐’呢!”
想想而已,这样很伤人的话又不礼貌的话壶壶才不会说呢!
“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年华招手叫了一下服务员:“壶壶,你要点些什么东西呢?”
壶壶推开那些眼花缭乱的菜单:“给我一杯白开水吧。”
服务员应声转去后,年华喝了一口说:“你这么素净吗?连一杯奶茶也不喝,不要跟我客气!呵,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最后一句话壶壶听着感觉怪怪的,她回击说:“谈羽说喝奶茶对身体不好。这很有道理呢!”
年华听了悻悻地点头,一笑而过。
“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你应该知道吧。”年华的话开门见山,像一把锋利的刀剑出鞘。
壶壶点点头,见证了什么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还没有说什么话,年华的手挪到桌子底下,再伸上来时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信封。
年华的唇色像中了毒的黑紫,“这是五万块钱,不够的部分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我只要求你做一件事情,离开谈羽,离开我儿子的父亲。”
壶壶的眼睛很快从信封上离开,但是她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已经变了颜色,仿佛是一束刺眼的强光,汇集在壶壶身上刺痛了她。
多么高明的人话里才会藏着一枚刺人不见血的针。年华的一句话,周围每一个听到的陌生人都知道壶壶是“小三”。
即使他们互不相识。
谁都会这样断章取义地认为。壶壶真有点想跑开的冲动。
“年小姐,你恐怕不了解我的人品。如果你认为这件事情光凭一笔钱能解决的话,那么请你去找谈羽。因为整件事情起决定性的人是谈羽。他要我,我就不会离开。”
两双眼睛相互对视,像要着火的火焰。
下一秒壶壶看见那双眼睛流出眼泪,很是反转地被吓到了。
“喂,年小姐,别这样,你可别赖我欺负你啊!”大庭广众之下,壶壶真怕年华会跟小忘年一样甩锅。
年华抹了一下眼角泪,没有表示什么。
“我看我们不适合见面,改天再见面吧。”壶壶说着就要离开,年华拉住她一句话蹦出:
“像你父母双全的小姑娘,在圆满快乐家庭中长大的人怎么会理解我们这种父爱母爱残缺的人…”
壶壶像是受到了什么感染,重新坐了回来,“你当年不该抛弃小忘年。”
年华的眼框仍然蓄满了眼泪。
“你不知道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说了,关于你们的陈年往事,有误会也好,有恩怨好,我都不想听。”壶壶在她一出言的时候就打断了她的话,因为壶壶发现年华的眼泪特别有感染力。这是个说哭眼泪就来的女人。
年华转眼又拿出了绝命武器,“你有想过小忘年吗?有我存在,小忘年不会接受你,谈羽也不可能不要这个儿子。难道做后妈你觉得自豪开心吗?”
一连串的话像连环子弹,句句致命。
“你的儿子他也不能决定谈羽的想法。”壶壶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句话,她开始觉得像谈羽说的话。因为跟某个人待久了,你会无意识中模仿他的言行举止。
比如现在的壶壶,模仿谈羽的冰冷口气跟年华说话。
年华抓住重点:“你不知道忘年是多么渴望能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你跟忘年相处不好的话会妨碍了这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