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吧。”
罗文崇是个非常有礼貌,甚至有些优雅气度的人,朝梁漱梅点头致谢,却停在了门口,眼睛盯着地上的拖鞋。
梁漱梅露出微笑:“不用换鞋,别客气,都进来。”
仿佛这三天的事情从未发生,即便房间里的烟气直至此时都尚未散发干净。
“那我们就失礼一点了哈。”罗文崇此时才走了进来。
“先坐一会儿,我给你们泡茶。”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罗文崇赶忙摆手,但梁漱梅却像在医院一样,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充满了权威性。
水是普通水,茶却是好茶,加上宽敞明亮的房子,光线充足的采光,简约却大方的装修,发亮的地板。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说明,年纪轻轻的梁漱梅,已经成为了社会的精英人士。
茶杯很精致,不像老医生桌上满是茶垢,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大茶盅,她还端出了一些果脯和饼干等茶点。
水晶玻璃的烟灰缸,甚至贴心地将打开了盒子的香烟,摆在了罗文崇和陈经纬的面前。
罗文崇是见过世面的,但还是被梁漱梅颇具西式风格的做派给弄得手足无措。
听说东南地区已经开始享受国家政策的红利,风气也变得开放起来,远的不说,单说身边的叶晓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行事作风,叶晓莉似乎都成了这样的代表人物。
可在梁漱梅面前,叶晓莉的眼里只有各种羡慕嫉妒恨。
梁漱梅穿着长裙,但坐下之后,还是顺手捧起一个保温杯,放在了膝盖上,保持着优雅。
“这两天让大家担心了,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梁漱梅似乎已经习惯了掌控说话的主动权。
“这是我们的工作,应该的。”罗文崇只是笑了笑:“梁医生这是打算去哪里?”
见得罗文崇并不纠结于吃了两天闭门羹的事,梁漱梅也不再拖泥带水去提起。
“休息够了,也该去上班了。”
罗文崇点了点头,而后认真地说:“梁医生应该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吧?如果有需要,又或者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让叶晓莉同志跟您单独谈的。”
梁漱梅微微一愕,而后同样认真地说:“我没有什么要谈的呢,如果是因为严语来的,只能说给大家添麻烦,让大家白跑一趟了……”
“梁医生,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们必须要及时处理,以免还有其他人受到同样的伤害……”
梁漱梅有些不悦:“我知道罗组长的意思,是我这两天的举止,给大家带来了误解,这是我的责任,我今天回医院,就是打算向医院方面解释清楚的。”
“所以,严语并没有对您……”陈经纬有些急,但话到这个份上,也不好点明来说。
梁漱梅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严语在咨询的过程中确实出现过情绪不稳定的状况,而且与上一次一样,也出现了失控的情况,甚至还有些暴力倾向……”
“但这些都是可控的风险,他还没有到达限制人身自由的标准,我对他的治疗,仍旧有着足够的信心。”
“如果您问的是这个,那么这就是我的回答了。”
陈经纬颇感失望,此时梁漱梅已经站了起来,送客的意思也再明确不过。
“梁医生……”陈经纬还要开口,却已经被罗文崇拦了下来。
“行,没事就好,那咱们就不打扰了。”罗文崇干脆地站了起来,带头往外走,到了门口又朝送客的梁漱梅说:“梁医生如果想找人谈谈,我们是随时欢迎的。”
梁漱梅点头:“好的,再次感谢。”
罗文崇苦笑一声,也就不再多说了。
倒是叶晓莉,并没有跟上去,待得罗文崇和陈经纬走远了些,才压低了声音,问梁漱梅:“梁医生,你……”
梁漱梅看着罗文崇的背影,也柔声朝叶晓莉问:“录音机是你的吧?”
叶晓莉顿时有些兴奋:“是,如果可以的话,梁医生能不能把卡带……”
梁漱梅当然明白叶晓莉的意思。
“那张卡带录制了严语的咨询过程,内容涉及隐私,我必须替他保密,这是我的职责,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已经拜托朋友去打听了,会买同样规格的新卡带还给你,但愿没有给你带来太大的麻烦。”
“新卡带?”虽然卡带是进口货,但叶晓莉已经看得出来,梁漱梅说买那肯定是能买到的。
但她也确实有些失望,因为她也很想知道卡带的内容。
梁漱梅此时又说:“你放心,我会私底下还给你,我想罗组长这么忙,应该没必要知道这件事的。”
这番话很是贴心,但叶晓莉听来,却已经算是隐晦的“威胁”了。
咬了咬牙,叶晓莉只好朝梁漱梅说:“那就先谢谢梁医生了。”
梁漱梅露出职业微笑,转身要回屋,叶晓莉到底是提醒了一句。
“梁医生还要去见那个家伙吗?这次可得小心一点,要不要我陪着您?”
梁漱梅意味深长地看着叶晓莉,而后稍稍扯开脖颈上的围巾,朝叶晓莉问:“你确定?”
叶晓莉的瞳孔突然放大,而后又突然收缩,再不敢说话,快步追上罗文崇,有点像……像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