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穿着长褂,如果在别的地方看到,严语少不得认为他在拍戏,但此时看着,却又自然得体,就好像他生来就该穿这样的衣服。
田伯传走到前头来,朝长褂长者介绍说:“赵真人,这位就是严语,是胡局今次推举的顾问。”
长褂长者双手背负在身后,连点头示意都没有,只是面含微笑地打量着严语。
田伯传难免有些尴尬,朝严语介绍说:“这位是敦煌山的赵同玄赵真人,与赵同龢真人同出一脉……”
“与赵同龢同出一脉?既然是赵氏嫡系,为何不留在龙浮山,而是搞了个敦煌山?”严语心中也有些诧异,不过面上却仍旧保持着平静。
“原来是赵家的长辈,不知道该尊称您一声师叔,还是师伯?”
严语早先是不接受赵同龢的,似乎也没有叫过他一声师叔,但打从梁漱梅口中得知了赵同龢的故事,严语的敬意也是油然而生,对赵同龢早已改观。
毕竟是长者,严语放低姿态也是理所应当,不过赵同玄似乎并不领情,只是冷哼了一声。
“赵某人只是龙浮山的弃徒,谈不上什么辈分,你要是想尊老,叫我一声道长就好。”
他的语气并不和善,严语也早有所料,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是正大光明的嘲讽了。
“不过嘛,您是胡局钦点的人选,往后是要担任顾问的,我们这些老东西都得听你指挥,你要是直呼其名,赵某人心里反倒舒坦一些。”
虽然早料到这其中必会有一段陈年往事,但严语没想到赵同玄并不介怀,直接就明说了。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关于称呼,严语还是看得很重的。
尤其是发生了昨晚的是,田伯传就是坏了不请自入的规矩,才会落入他们的考验当中。
虽说如此,但严语毕竟是来接任的,赵同玄明显看不上严语这个年轻人,嘴上已经不饶人了,严语也不可能示弱。
他掏了掏耳朵,朝田伯传说:“锣鼓太吵了……”
赵同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抬了抬手,让锣鼓停了下来,跳傩师傅退了下去。
严语呼出一口气来,满脸轻松,朝赵同玄说:“师叔刚刚说什么?”
虽然赵同玄的年纪看起来比赵同龢要大一些,但赵同龢是敦煌山顾问,显然压了他赵同玄一头。
再者,赵同龢虽然年纪大,但辈分上,严语的父亲却高一些,而且又是龙浮山掌教,严语叫他一声师叔,也不算占便宜。
毕竟往后还要共事,严语万万不会将他们当成敌人,更不会用强硬的手段,但也不会任人拿捏,只能说保持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就好了。
赵同玄的脸色虽然仍旧难看,但严语这一声师叔,也确确实实让他没法子再说些难听的话。
“既然叫得我一声师叔,那便进来坐吧。”
话音一落,他便转身走进了祠堂,田伯传打算给严语前面开路,却被周围的中山装老头子给拦了下来。
他们鱼贯而入,但一个个似乎都有些谨慎,甚至有些如履薄冰的意思。
严语在外头一看,堂屋里的地砖中间是个混元图,最中央自然是阴阳鱼,次一层则是绽放的黄莲,最外围则是八卦演化出来的六十四卦大圆盘。
堂屋里就只有一张太师椅,赵同玄只是站在椅子旁边,其他老头儿也没有就坐,只是分散两侧站立。
只是他们的站位看着整齐,却又有些分散,一个个看着倒也算自然,可总有点说不出的紧张感。
严语早料到他们还会继续故弄玄虚,但看着这个充满了玄奥气息的地板,严语下意识也不敢贸然踩进去。
严语并不喜欢这种考验,他跟田伯传所说的也都是真心话,一旦接受了考验,就相当于承认了他们比自己更有资格。
但除非一直依仗胡耀祖的权势,否则严语根本就没办法做事,只是利用强权来指挥,是万万做不成事情的。
如何才能既不接受考验,又能够服众?
这是严语当下最需要思考的一个问题了。
严语没有急着走进去,田伯传瞄了一眼,似乎也被这个地板给吓了一跳,再看看老头子们一个个表情严肃,他也不敢再多话。
严语站在门槛前面,只要迈一步,就能走进去,但脚步却重若千斤,这门槛就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般。
严语不得不再次寻思老祖宗的话,这些人都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严语必须要比他们的境界还要高,才能够服众!
怎样才能展现出自己的高境界,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