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子坚在城外住了一宿,天亮后又进城忙活了一整日,日落时分方回书院。得知还是无人来报名,仓子坚把打探来的消息说了。
傅振羽的脸色便不好了。
柳擎便问她:“这些基本属实的传言,你恼的是哪桩?”
仓子坚答:“因为,这样的传言,对师父极为不利。”
外人不知傅山长之所以将袁自舟视为女婿,乃袁自舟故意引导的,他们只会认为,傅家、傅山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再有,堂堂举人只因心愿未达成,便气到病重,南下寻医,可见其心胸不阔,其身则大抵肖父,并非长命之人。
读书人最重名声,有了心胸狭窄、短寿的标签,傅山长将来便是得中进士也难入仕。便不入仕,只教书也不易。山长是书院的掌舵者,南湖书院拥有了这样的山长,谁人敢将孩子送过来?
傅振羽沉默片刻后,问仓子坚:“二师兄不是说他把袁自舟打的很惨么?确定这些消息,是他放出来的?”
仓子坚道:“我顺藤摸瓜一整日,确定传言最初是袁家那边出来的。”
傅振羽闭眸思考了片刻,道:“昨日和今日的情况,未来几天估计还会延续。七日后,采用另外一套方案吧。”
仓子坚不解,钱文举急切地想将功补过,便道:“免束脩是么?师妹,我昨日和你说的话,依旧算话。”
不待傅振羽说话,仓子坚横了他一眼,道:“二师弟,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既然冲动打了人,坐实了这些流言,就要为此弥补,不拿银子弥补。”
后路被断,钱文举少不得继续琢磨。这一琢磨,他发现个了不得的事,立即耷拉着脸,道:“大师兄,我才发现,除了银子,我没别的用了……”
“不,你还可以参加科举。从前你不愿意考功名便罢了,现在,在师父名声因你受损,南湖书院又需要举人夫子的清下,你,必须考个举人回来!”仓子坚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傅振羽第一个不同意,她说:“大师兄勿要难为二师兄。”
家业由嫡长继承是世规,钱家却有例外。钱文举的祖父行二,因为出色,经族议,越过兄长成为钱家家主。钱文举十岁不到,就被族人认定是这一代最有天赋的那一位,因而成了所有兄弟的公敌,包括他那个一母同胞所出的兄长。
和别个不同,钱大哥直接对弟弟说:“我要当家主,你再厉害,也要听我的。”
钱文举自小和兄长感情亲厚,听了这样直白的话,欢喜异常,没有不应的。且,每当有人这么说他像祖父的时候,他都会告诉别人:“像谁不要紧,我听我哥的。”
就是这样亲厚的兄弟,还是出现了裂痕。按族归,及冠的家主继承人,通过试炼后,便能成为少家主,成为下一任家主。钱大哥及冠,却未通过族人测试,被判定延迟五年,方能成为少家主。五年后,钱文举便及冠。也就是说,钱家宗族,还是要等钱文举长大。
钱大哥自小努力的方向,就是继承家业,他不接受任何意外!他找人绑架了弟弟,不为了要弟弟的性命,只要弟弟成为残疾,做不得家主。
钱文举察觉到不对,没有揭发兄长,只是利用机会,离家出走。待钱大哥找到南湖书院时,他以此为要挟,让兄长助他留在南湖:“大哥,我喜欢读书,喜欢在这里读书,想做一名书生。只要我能留在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