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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我们的事情,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张德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道:“暗墨在许多年前的确是有着好大的名气,起初的时候,不少人都觉得我们这些人和别人不大一样,做的是千秋百代的大事,后来暗墨的烟消云散,就是因为我们做了太多的大事,招惹了太多的对头,到了后来,虽然有过这么一两次的复起,但不得不说的是,就是因为当年到了最后,我们的手段吓坏了不少人,所以这些复起,都只是过眼云烟,没有一颗坚定的心,是走不了我们的路的,我们做这些事情不是因为痛恨这世界,而是,太爱这不怎么光彩的人间,人生一世,有卑微的日子,有伟大的日子,哪怕这伟大,有一瞬间,也足够了,你们的路,你们自己选。”

“可这伟大,是站在无辜人的尸骨上的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这样不好的,都是人,都会难过的。”

“先生当年说过一件事情。”张德利冷笑一声,看着我说道:“在很久很久之前,先生他们到过一个镇子,那里有个地方上的混混,上下都很是吃的开,做了不少坏事,镇子里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恰逢其时,那混混奸污了一个女服务员,那女服务员绝望之下就从楼上跳了下来,家里的人告状无门,就在路边哭泣,那时候先生在那镇子里的身份是个投资商,又抽调不出人手来,索性就光明正大的走了流程,那镇子里的老爷们指望着先生他们的投资,也不敢说什么,这件事就样上了台面,那混混指望不上白道的关系,想着从黑道吓唬吓唬先生他们,可是他们又哪里会怕这个,这或许就是你说的光明办法。”

“后来呢?”虽然看张德利这表情也知道后来不怎么样了,但我实在是想听听这当年的故事,要知道,平日里,张德利可从来没有说过太多,我每次问起来,他都是笑笑,说些到底如何,还是亲眼看到的才好,原本我是不大明白这话的意思的,可如今想来,或许真的要是亲眼看到才知道那照耀大地的色彩到底是白还是黑,至少,王天成嘴里的颜色,是见不得光的。

“到了后来,出来给那混混作证的,有五十多人,都是那苦主家里的亲戚朋友,说他们两个谈了好几年恋爱,最让人好笑的是,那苦主到了法庭上,自己都是这么说。”张德利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后来先生他们才知道,这家伙居然使了钱,人命也是用钱可以买的吗?”

“自己的女儿,也不在乎吗?”小能手听的一愣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那人没有疯吧,还是被吓坏了?”

“威逼利诱,自古以来就是这四个字。”张德利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想要和和气气,是根本走不通的,先生后来也说,当时他们未必不能做个局面,用招商投资这块大肉的逼着那镇子上的老爷们整治整治这个混混,和政绩比起来,一个地痞流氓说做也就做掉了,老爷们心里算的也是明白,甚至他们自己都找了先生,说这个混混不像话,只要先生一句话,就让他牢底坐穿,可先生那时候只是觉得好笑,说既然那苦主自己都不当回事儿,他又何苦做这个恶人。”

“民众,是愚蠢的。”张德利叹息一声,说道:“所以,要他们觉醒,只能用他们能够接受的办法,他们不会因为我们对他们微笑,就会对我们微笑,他们偏安,他们软弱,只有黑暗,才是他们恐惧的,我们也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让他们觉悟,只有在绝望中,他们才会跟随我们,走向光明。”

“还是那套东西啊。”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天成已经站在了门外,叹息一声,摇着头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张德利,缓缓的说道:“当年姓莫的也是这样,你们,就不能把这老百姓看的好一点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要做的事情,没了他们,就凭着你们几百几千个人,哪里能行?”

“几个人的时候,都有分辨黑白的眼睛,几十个人的时候,难免眼花缭乱,几百几千几万的时候,个体的判断,思维还有见解就会变成一文不值的东西,再明智的人也会被群体的声音所淹没进而被同化,这就是乌合大众。”张德利哈哈一笑,说道:“法国大革命的时候,领袖们层出不穷,昨天被民众们簇拥着高声歌颂的伟大领袖今天就会被爱戴他们的民众送上断头台,今天他们高喊着要打倒的明天就会变成他们心目中的救世主,当群体聚集起来之后,他们就会变成随波逐流的工具,只要,我们是那唯一的声音。”

“唯一的声音,谈何容易啊。”王天成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现在这年头,你们只要发出声音来,就有数不清的人会千方百计的找到你们,然后反扑过来,可别忘了,当年的暗墨,到底得罪了多少的人!”

“并不需要我们发出声音,而是需要那些仇恨我们的人。”张德利仰天大笑一声,傲然说道:“我们暗墨,岂会是那种不知悔改的存在,当年既然错了,那就要走不同的道路,既然我们不能发声,那就找那些能够发声的,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振臂一呼,天下景从,这种事情,怕是连小孩子都知道,并不现实,然而,如果这天下的黑暗压迫的这天下的人都透不过气来,那么,试问这天下的人,还会忍耐得住让自己活活憋死吗?我们要做的,便是这天下的黑暗!”

“这天下的黑暗吗?”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小能手眼中痴迷的目光,再看王天成,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半晌,他才忍不住惊道:“难道,暗墨,如今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吗?”

“想要守护一样东西,用胸膛遮挡住风雨让它成长是没有错的,然而如果这风雨太大太疾,一个人又怎么够用,只有所有的人站起来,才能把风雨阻挡。”张德利点点头,很认真的说道:“只可惜,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在希望别人能够把自己的胸膛敞开,都在希望别人站在自己的身前,这样子下去,试问这天下,又有谁能守护自己那点东西,不逼迫他们,他们又怎么会站起来和我们一起去守护,当年我们想要去做所有人的屏障,可到了最后,却被那些风浪打的粉身碎骨,这天下不是我们暗墨自己的,只要是活在这人间,站在这天地之间,那么,就要尽一份责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把这天下的罪恶背负在我们的身上,然后让别人去过平静的日子,又有什么错!”

“我还能说什么?”王天成愣了半晌,摇摇头叹道:“你们这些人,我从来都不明白,我既不明白当年的你们为什么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连命都不要了,也不明白后来的你们为什么会把当年你们想要守护的人踩在脚下,我老了,没有胆量,也没有气魄做那些不明白的事情,这世界,终究是不一样了。”

“我跟你走。”王天成这番概叹似乎是有点提醒的意思,可小能手却是完全没有听到耳朵里,一脸亢奋的说道:“你说的对,现在到处都是王八蛋,与其让他们做了坏事逍遥自在,倒不如这坏事儿都让咱们干了,我也觉得有些人帮了他们也记不住,帮了也是白帮,这事儿我跟你干了!”

“你呢?”张德利点了点头,转过头来,静静的望着我。

“我欠先生一条命。”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虽然我很难接受今天晚上张德利说过的这些话,可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在南京发生的事情,改变了我的生活,我已经回不去了,已经不可能和原来的朋友一起说笑,也不可能没有烦恼的继续生活下去,我如今所能够依靠的也只有他们而已,更何况,我需要力量,需要改变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力量,在没有得到力量之前,为了什么理想或者道理而大义凛然的做什么决断,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我虽然心软,看不得别人受苦,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如今的我,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