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内鬼 第八十章 合并
“潘家园都是假的，琉璃厂也都是假的，可那些真的又在哪里呢？”小能手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也琢磨着这弄到钱之后怎么藏起来呢，别看我这小买卖级几万几万的来钱是不怎么多，可也有碰到大鱼的时候，除了这个，小买卖也能积少成多，那时候我还没想到拿着钱该怎么用，就是整日的慌慌张张生怕被抓了进去，一门心思的就是想怎么能把钱藏起来，哪怕有朝一日进去了，只要嘴硬顶住，再出来也不至于一无所有，当时就有人告诉我这个路子，说弄点古玩藏起来，即能升值，又不显眼，你想啊，就算到时候警察去抄家了，找出几个破铜烂铁瓶瓶罐罐，也不当回事啊。”
“的确，现在古玩这东西，用来藏富是最佳不过。”张德利点点头，说道：“都说乱世黄金盛世收藏，如今虽然不见得是盛世，但三五十年内还不会出什么大事，你买些瓶瓶罐罐放在家里，倒是最为稳妥的，像你这种溜门撬锁的，只要没和古玩沾过边，警察也不会多想，就是盯着你的存折银行卡，要么就是你家里的墙角什么的，想着挖出点钱来，至于那些东西，是不会太管的，不过却是要小心，别让他们抄家的时候不小心给砸了，那你就要哭了。”
“弄古玩怕也不是多安全吧？”我想了想，摇头说道：“虽说这东西不像钱那样显眼，可现在的警察也不只是办个盗窃撬门的案子，他们多多少少都见过倒卖古董的，一进门就看见个大青铜盆子，那还不起点心思？”
“那就要看你怎么弄了。”小能手哈哈一笑，点点头，又摇摇头，笑呵呵的说道：“要说这个事情，倒是有过先例，我认识一个拉的皮的条的，专门给那些老板和小明星小模特搭线，这个说是罪过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可问题就在于，他这些客户里有的是有权有势的，万一哪一天人家觉得他知道的太多想要办他，那是跑都跑不掉的，他想来想去，也把主意打到了这古玩上面，家里弄了一大堆，果不其然，过了半年，就被抓了，说是聚众淫乱。”
“那这些东西，岂不是也没留住？”我不由的就说道：“一大堆，那是要多显眼有多显眼吧？”
“他可是有办法的人，那些警察去了，什么都没弄出来，亲戚朋友都查了个遍，明明知道他有钱，就是找不到在哪里，连续审了他几次，算是威逼利诱吧，他自己也明白脱不了身，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说。结果人家也没办法。”
“这都弄不出来，还真是嘴硬！”苏山山一听这个，就瞪大了眼睛，说道：“苏姐姐可是说了，里面警察的功夫硬是要得，一般人都熬不过。”
“也不是那么恐怖。”张德利笑笑，说道：“挨打那是肯定的，可也不会像电影里日本人那么夸张的去打个血肉模糊，最多就是坐坐老虎凳，要么就是隔着一本书拿棍子抽，那样也没外伤，现在大家都是注意，生怕被人抓住了痛脚，最常见的就是不让睡觉反复的审问，这样等着人没了意识就能套出话来，不过这个办法也有个缺点，要看审讯的警察技巧好不好，就像是小能手那个朋友，要是警察一直问，你的钱哪里去了，那就不大好办了。”
“他肯定最后得说买了古董啊。”苏山山奇道：“这样警察不就是知道这些钱的去处了吗？”
“可问题是，他那一堆古董，都是假的。”小能手哈哈一笑，说道：“他的确就是这么说的，也把埋古董的地方都交代了，结果警察一去，就发现这是一大批现代仿造品，他买的时候或许有个几百万的，但真正的价值也不过是万把块钱，那还是这么一堆的价格，要是按个卖，一个都不到三百，这么一来，他们就结案了，说这兄弟的钱，都被卖假货的骗走了，他们也找不出来，有凭有据的，谁能不信？”
“他不会是真的被骗了吧？”我不由的奇道：“你刚才不是说，这兄弟搞古玩是为了升值藏富吗，如今都是假的，他又要怎么藏富，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都是白干了吗？”
“声东击西而已。”张德利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替小能手说道：“古玩圈子里假货多，这个谁都知道，所以干脆就用这个办法，把注意力吸引开，这样一来，真正的好东西就保住了，随便埋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等着出来，那还能东山再起。”
“除了这个办法，其他的也有的是。”小能手点点头，继续说道：“先拿字画来说，济南就有这么一种师傅，能在你拿来的东西外面裹一层纸，保证看不出来，这样一来，挂在家里，就是普普通通的东西，看着跟地摊上买来撑门面的货色差不多，然后就是家里的瓶瓶罐罐，用来装烟酒糖茶，用来装大米，当然了，肯定是差不多相似的，要是用个青铜器来装那就是太显眼了，总之就是弄的再平常不过，人家看也不看，就这么着躲过了。最离谱的是，有个大哥，收藏的是冷门，专门收藏女人的布兜，警察查到他家的时候，弄出这么一大箱子来，还以为他是色的情狂！”
“还真是…”我们一阵哭笑不得，笑了半天之后，苏山山就说道：“那你没问问他们，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他们既然有把握，那可见就是真的。”
“那时候也就是想了想，听了听故事，我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不被坑，后来不是想到了要拿钱干什么吗，就有一笔送一笔，手上也没存钱，也就不怕了。”小能手应了一句之后，旋即又摸着脑袋不解的看着张德利说道：“你说，他们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呢，难不成都是拍卖行里弄回来的？那也太贵了吧，更何况，拍卖行里也不见得是什么真品，有的是串通一气的。”
“这个倒是不假。”张德利点点头，说道：“如今的拍卖行水平参差不齐，职业道德高低贵贱，相信他们，真是不怎么划算，先是咱们那些摇身一变去开拍卖行的同行玩个巡展假拍卖的把戏不说，就说其他正经做这个生意的，也不见得光彩，我倒是知道，不少假货，要是肯给负责人百分之十到三十的回扣，那也倒是可以蒙混过关进去拍拍的，要想真的弄到好东西加真货，就得去苏富比那种大场面，可我想，咱们这种生意人，赚到的钱还不够个入门的费用，那里，动辄都是百万起价啊!”
“所以呢？”虽然张德利脸上那卖关子的笑看的让人想抽他，可谁叫我听的入迷呢，没办法，就配合了一把。
“所以就得另辟路子。”张德利得意的一笑，继续卖弄道：“现在有的路子，第一就是熟人，这些在道上混的，难免要接触接触，时间久了，大家也能有点关系，要是不认识的，这些古玩贩子自然是能坑一把就坑一把，可要是认识的，被人家知根知底了，那就不大敢了，毕竟是在道上混的，要是想继续在地方上吃饭，那就得小心点，别的人挨了骗叫骂几声也就算了，这些贩子大可以躲起来让人找不到，过了风头再出来就是。”
“可要是地方上的人物，那就要小心被找出来了。”小能手恍然大悟道：“还真是那样，我说的这几个人，都是道上有名气的，他们要想找个人，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找到了之后，这些人物可不会心慈手软的，非要剥层皮下来不可，要是心情不好，绑着石头沉到河里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错，不过这个也不一定。”张德利点点头，继续说道：“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的是要钱不要命的，所以还有别的路子，这第二，就是咱们之前说的那个笑话，有些人就是喜欢跟着文物贩子去吃新鲜的，有了什么消息，就亲自跟着去，亲眼看到从墓穴里出来的货色才会安心，不过现在也不大管用了，河南有不少坟头都是被二次三次开发过的，专门就是骗这种人，第三，也不见得保险，但总比路边摊子里出好货的几率大，所以现在最流行的也是这个，叫做地下拍卖会。”
“我明白了。”小能手想了想，就说道：“就是把见不得光的东西拿到见不得光的地方来卖，这种东西，大部分都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吧，正因为见不得光，所以可信度比较大。”
“也只是比较大而已，毕竟什么地方人多，咱们的同行就往什么地方去。”张德利点点头，说道：“有些人，就喜欢弄点假货搞这么一个拍卖会，但相对来说，还是真货比较多，毕竟现在盗墓的土夫子们大多数都是用这种办法销赃，而且这种拍卖会参加的都是眼光老道的二手贩子，他们弄来之后，都是有大主顾去消化，这些大主顾可是很重要的资源，抓住一个，一辈子就不愁吃喝了，毕竟小打小闹的等客人上门那还有个人家买不买的问题，但是这些大主顾，有钱的不知道怎么花，只要是一个电话过去，绝对就带着钱来买。”
“所以他们必须得好好伺候这些大老板，要是敢卖假货那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这世界上可没人嫌钱烫手。”小能手嘿嘿笑道：“有了这个顾忌，他们这些人去了所谓的地下拍卖会，也是十分的小心留意，同样的，这些文物贩子，也是那些跑来卖货的卖家心里的大主顾，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愿意去把自己的招牌砸掉，这样一来，成色就上去了。”
“也有干一笔就跑的啊。”张德利摇摇头，说道：“还是那句话，几率比较大而已，但没有大到可以放心购买，毕竟总有人出了事，干不下去，想着干脆一锤子买卖来个大的弄到钱好跑路，所以要说就得说说第四条路子，也就是正儿八经的博物馆。”
“这都行？”我们齐齐吃了一惊，小能手忍不住就说了：“怎么可能呢？博物馆里的东西都是看得死死的，要是敢去动，得手或许能够得手，但一般来说，都要被当做大案子来处理的吧，像是故宫几次失窃，不都是惊动了一大帮人吗？”
“故宫博物馆那是什么单位，当然不能碰，虽然那地方偷东西的确很简单，那个得手的兄弟不就是翻过墙头，进去拿了就跑吗？”张德利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可除了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这种大单位之外，还有不少地方上的小单位，小馆子，那里也是有好东西的，而且要是去偷，那就落了下乘，里面真正懂行的都是明目张胆的进去搬出来的，这个就叫做里应外合。”
“我明白了，是内鬼。”小能手哈哈一笑，说道：“这个可是有意思了，不过，这地方小博物馆里的东西，也不见得能有多值钱吧。”
“说起来，这个资源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张德利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的说道：“故宫博物馆和地方上的小馆子有个惯例的活动，也算是国家为了丰富地方博物馆的藏品出的政策，就是带有地方特色的藏品，可以交由地方收藏展览，这个期限一般都是很长，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故宫里的东西太多，他们人手财力都是有限根本顾不过来，所以分流出去之后，就能妥善的把文物保存，所以地方小馆子里虽然不能出个价值连城的东西，但百十万的货色倒是不缺的，这种东西，在故宫也只是一般而已。”
“这倒是个新鲜事情。”小能手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这还是不大容易，内鬼什么的，风险很大啊，万一被抓住了，跑都没地方跑，干的时间太短，也没那个资格和权限去动里面的东西，干的久了，要么就是脑筋死板不肯动手，要么就是位高权重，难以收买，虽然这样一来，的确能保证出来的东西货色不错，可要是没人引荐没有财力去收买，怕是根本不行。”
“的确是这样。”张德利点点头，说道：“有个案子，就是跟这个路子有关的，河北承德说起来也是个文物的重地，当年他们那边主事的一个干部，就是被老同学拉下了水，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第一次之外，这个干部到了后来，拿出来的都是赝品，也是他看准了他这个老同学不怎么懂行，虽然这个不怎么懂行相对于一般玩文物的来说还是很懂，但对上他这个几十年的老人还是差一点，所以他就钻了这个空子，他这位老同学也是倒霉，想着收买了个大将就能发财，不想他上头的老板偶然间就发现了他送来的东西都有问题把他给踢了，一怒之下就举报了这个干部，这才真相大白。”
“不过，他第一次拿东西出去之后，是怎么给馆里交代的？”小能手点点头，奇道：“这丢了东西，不是说隐瞒就能隐瞒的过去的吧，小馆子不像大地方库房里一堆，十几年都没人管，放在那里，缺了都能看到的吧？”
“还不是照着做了一个放回去。”张德利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承德是个文物重地，当地做假卖假的可不比河南少，这个干部在文物圈子里混了几十年，什么人都认识，找几个做高仿的照着样子做出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到了后面，他也是觉得这个办法实在不错，既能赚到钱，又能交差，以后出了事情，大不了说是在卖工艺品而已，可毕竟已经走错了第一步，有第一次倒手的事情垫着，他也是跑不了的，再说了，他觉得后面的事情简单轻松，那也只是他一厢情愿，大家的眼睛雪亮着呢，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明白，最后也是照着这个判刑的。”
“咱们要是做的话，倒也不需要这么麻烦。”这个案子倒是让我眼睛一亮，想出个主意来，于是笑道：“咱们大可以说自己就是这馆子里的工作人员，实在不行，就进去打杂，里面打杂，外面也不一定知道，到时候冒充个高级干部，拿点假货出去，想必也是极为受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