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胖弥勒点点头,说道:“我们家哥哥也说了,把我们赶走的那帮人就是想着把我们赶回南宁,可搅局的那些人,却是想着要我们的命,不过好在我们还有一手,徐家集那边有个大马路,下面的下水道四通八达,我们把车往那里一停,虚晃了几枪,吓得警察不敢动作,然后就弄开货车底下事先打开的洞口顺着钻进了下水道,这样就溜之大吉了,说起来,我们这个案子做的当真不错,简直算得上是经典中的经典,不仅人跑的没了影子,还没留下什么痕迹,我们出入都是带着手套面罩,跑到下水道之后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做的漂亮极了。”
“可这件事还是被人知道了是吗?”张德利点点头,说道:“如果就是因为这件事你们才被人赶回去的,那半道上出来搅局的,还有后来动手的那些,怕是一伙人,原因也很简单,他们从头盯到尾,你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他们在那座桥上动了手脚,怕也不是要你们落个坐牢的下场,不过是为了给你们些教训,如果不是这样,你们后来跑路用的下水道怕也是此路不通,到时候,你们就真的是栽了,再说,抢银行这样的事情,哪里又有什么绝对的干净,就是说你们做的那个引蛇出洞调虎离山,就有的是漏洞,你们那个兄弟万一跑不掉,就是全盘皆输的局面。”
“我们那个兄弟,可是精细的很,也是从下水道跑的,绝对没人追的上!”胖弥勒争辩道:“后来我们也问过他,说是来了不少警察,把他围在了一间民房里,可那里面早就做好了机关,壁橱里就是地道,顺着下去就能跑到下水道里,他下去之后,就把那边支撑着的铁棍给挪了开,堵住了来路,那些警察根本跟不上的。”
“那又是谁租的房子,租下房子总要进去人操作,这些来来往往的就是所谓的蛛丝马迹。”张德利淡淡一笑,继续说道:“还有你们那货车,即便是偷来的,也能查出点什么来,更不要说你们的口音,你们手里的家伙,最直接的一个,就是你们出货的路子,多少人都是这么着被顺藤摸瓜抓住的,你们要是做完了案子跑的远远的也就罢了,可你们倒好,本乡本土的根基就在那里,居然还敢动手,真是不知死活,那些人之所以要赶着你们回南宁,想的怕是和我同样的事情,不能让你们留在广州等死,所以,人家也是一片好意。”
“要是这么说,怕还真是这样。”胖弥勒皱眉愣了半天,叹息一声,看了看我们,摇摇头叹道:“你们这些人,果然不一般,要不是你们,这件事,到死都弄不明白!”
“也不一定。”张德利淡淡一笑,说道:“总是要先听听你们后来的故事,看看这些人用的什么手段把你们赶回去,凭着只字片言去判断一件事并不现实,证据这种东西讲究个交相印证,到底如何,还要看后面。”
“后面的事情,可真是丢人啊。”胖弥勒点点头,长叹了一声,脸色又羞又愧的说道:“我们做完了这个案子,也没敢做什么大动作,也是害怕被人找上来,那些首饰都藏的稳妥,兄弟们也收敛了不少,到处打听着消息,要是有个风吹草动,就准备走人,等了这么两个星期,虽然警察那边也是各种搜查,但也没出什么事情,大家松了口气,就商量着想要把手里的货拿到北边出手,晚上大家就凑在一起喝酒吃饭,可才吃到一半,就突然冲进来十几个一身黑的特警,我的妈呀,你们是没见到,全副武装,赶得上电影里的香港飞虎队了,机关枪对着谁敢反抗,我们七八个头目被绑好了之后,又套了头套就给拉上了车,等着下车的时候,才发现是个郊外的荒野,大探照灯照着谁都睁不开眼睛,一个警察模样的人就出来问话,我们开始还死撑着不肯承认,可他们倒好,直接杀人!”
“杀人?”小能手吃了一惊,看了一眼张德利,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一伙人了啊,杀人难道还算保护你们啊?”
“那是后来才知道的,就是把我们赶回去拉倒。”胖弥勒叹了口气,说道:“大黑夜里也看不清楚,就是他随手一点,两个特警拖着我们一个兄弟到了一边草丛里,一声枪响加一声惨叫,就没了动静,这样来了两回之后,我们的裤子都吓尿了,你们是不知道,那真是吓死人啊,我脑子里空白一片,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反反复复的就是想着一件事,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就是想我家里的老娘,倒是我们家哥哥硬气,说都是他干的,要枪毙先枪毙他!”
“那你们到底说了没有?”我和小能手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换做我们怕也好过不到哪里,可我想的却是更多,既然胖弥勒说了不过就是要把他们赶回南宁,那所谓的枪毙也就是个恐吓,电影里那种走走过场的假枪毙可是太常见了,黑灯瞎火的正是做这个的好时候,可万一有人撑不过,说了些什么,这一场假枪毙带来的后果就有些让人玩味了,他们这些广西人虽然团结,但生死之间大家的想法是怎样的,可没人说的好,要是大家都忍不住交代了,那即便是毫发无损的回到了家里,那也是要翻脸的。
“说个鸡毛!”胖弥勒似乎看见了我眼中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闪烁,骂了一声气呼呼的说道:“那时候都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了,哪里还能说得出来什么,再说了,老子是那种人吗,要不是我们家哥哥当年拉了我一把,我他娘的能有那种快活的日子吗,还不是低眉顺眼的给人家看不起,轮到老子的时候,老子什么也没说,可等了半天,结果嘴里塞进个麻球,接着就被打晕了,等着醒过来之后,才发现没死,大家吓的尿裤子的尿裤子,神经兮兮的神经兮兮,别提多丢人了,回去之后,我们家哥哥就说了,广州不能待下去了,大家收拾了收拾,就回了南宁,我们问他,他就是推说自己也不明白,可要是不明白,怎么还天天长吁短叹的,一脸吃了亏都没地方说理的样子,我们猜测着,回南宁这件事,就是因为那些人说了什么!”
“可他们为什么要你们回南宁呢?”张德利皱了皱眉头,目光飘向了更远的地方,许久之后,才转向了胖弥勒,问道:“股灾的时候,你们损失不少,不是到了山穷水尽也不会去做抢银行这种昏了脑袋的事情,等着你们回到南宁之后,怕也没有多少钱,这么多人,又是怎么撑下来的?难道是变卖那些首饰吗?这件事,怕也很难。”
“说起来也是奇怪。”胖弥勒想了想,说道:“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家里,那些珠宝首饰也没了影子,想来就是那些人拿走了,我们走的又是匆忙,广东的那些产业也没去处理,就是当月的月钱也没有去收,虽然跟着我们回去的也就是五六十号人,但每天吃喝也是一大笔钱,当时我还在担心这件事要怎么解决,可我们家哥哥却是说自己在南宁还有些积蓄,让我们不用去管,凭着那些钱,我们才打开了局面,可我私下里算过,上上下下的,总要两百万才能做起那些事情,就是我们承包下来的那个汽修厂,就得六十多万,更不要说是其他的花销,这些钱是怎么来的,我们谁也不知道。”
“是那些人。”张德利眯着眼睛冷笑一声,满面嘲讽的说道:“那些人,不仅仅把你们赶回了南宁,还让东北帮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做的神神秘秘,还以为可以瞒过天下人的眼睛,可这世上哪有能藏得住的事情,野心家,始终,都是野心家。”
“你认识他们?”这句话一说出来,不只是胖弥勒,连我和小能手都吃了一惊,野心家这三个字,张德利可是说过这么一次,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现在一样,即嘲讽又愤怒,没错,这个所谓的野心家不是别人,对于张德利来说,只有我们跟随的那个男人,他就是我们的先生。
“有些局面,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布置出来的。”张德利冷笑着继续说道:“这样的局面背后隐藏的野心家,有着无尽的耐心,像是执掌着黑白的国手,他们的每一颗棋子从一开始就背负着十年二十年这样久远的目的,每一步或长或短的落子,都是为了他们心里藏着的那个见不得光的计划,你们心里所谓的全世界,在他们眼中,只是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一环,你们所做的一切,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都只是他们的意志而已,从你们家里这位老爷子落难开始,到现在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这场大局里的一处伏笔而已,你们走的对了,他们继续观望,你们走错了,他们就要动手将你们赶回来,你们虚弱的时候,他们会给你们养料,你们强壮的忘记了是什么人给予你们这一切的时候,他们就会给你们教训,让你们一败涂地,就像是宿命一般,可笑的,被操纵却全然不知的,自以为是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