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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第二回 金翅擘海

胡成那招名为“凤翔千阳”,乃动静相合的好手,戒尺与左掌全依对手招数而变,动中守静,静能牵动。见肖倾城使那招“旋龟判木”,知其左掌势必半路成拳,急出戒尺横他手腕,又知他右掌不待左拳攻到,即会虚空劈下,便左手掌心向上,撩将过去。

肖倾城待戒尺横到,掌势一沉,收于右腕“太渊”,右掌直劈下去。胡成向上撩的一掌乃属虚招,他自不会和肖倾城硬打硬。右手微一用力,戒尺却转归左手。这“凤翔千阳”他不知练过几万回,这左右换尺的功夫更为得心应手。肖倾城未料到他还有如此一着,又不愿退缩,仍旧一掌劈下。

胡成原只道肖倾城不会以那肉掌来搏这精钢之物,哪知他真的劈将下来,能不能抵挡没有十分把握,但念他恐怕不会取自己的性命,并不辟易,欲生接此掌。岂料肖倾城顷刻之间念头已变,就要取他性命,见他戒尺横在胸前,遂转劈而拍,却是不常用的后着。这一掌含着纯阳力道,印在戒尺之上。若这掌劈下,十回倒有九回会发出木头开裂的声音,这次拍上,却了无声息。一边是肉掌,一边是精钢之器,肉掌却占上风,胡成一时气血翻涌,不禁后退,肖倾城顺手抓住戒尺,止住他退势,左手照他天灵盖拍去。

胡成一招未过便被击溃,心灰意亡,闭上双眼,意在要拍便拍,拍了我运数使然,不拍是我的造化。

眼看就要拍上,肖倾城忽地左手斜挥,食、中二指之间多了一把飞刀,又按原路送回。只听“叮”的一声,两柄飞刀落在地上,却是截落了另一把飞刀。

原是自长街西边飞来一把飞刀,肖倾城耳听八方,虽与胡成打斗,耳中却听得左侧风响,故而探手夹住,又击落随后而至的另一把。

陈彦桥早已跃出小馆儿,右手单刀照西北飞出,这次乃“当”的一声,又一柄飞刀击在刀身上,堕落下来。又趁一青衣人分神的功夫,将他脖颈砍断,算作下雨天打了孩子。

肖倾城看也不看,左掌又朝胡成头顶击落。那胡成自肖倾城截住第一把飞刀,便睁双眼,明白是牟少龙的援兵赶到,只不过迟慢半步。又见肖倾城拍来,心道:“看来他不欲留我性命,吾命绝矣!”肖倾城掌到中途,忽地想起一事:“此人暂不可杀,险些误了大事。与帮运相比,肖倾城之荣辱原不值甚么。”遂收掌不发,点了他“缺盆”、“渊液”、左乳“乳根”几个大穴。慢慢转过头去,只见西边涌来四五十人,领先者二人,一人便是那牟少龙,其实即便不看,就凭那几把飞刀便知。另一人正是那南阳分舵舵主陆青龙。那余人当中认得的倒有不少,皆为南阳分舵弟子,看来那些不认得的也必属同舵弟子。

肖倾城乜眼道:“来啦。”陈彦桥已拣起单刀退至肖倾城身后,喊道:“牟少龙,此人触犯帮规,帮主正要施家法,你算甚么身份?只不过一点水副堂主而已,竟敢阻拦?”

那牟少龙并不答话,只笑道:“陈舵主昨夜那招“惊龙戏凤”,可真让在下大开眼界啊。”纪、杨一听那人说话,便知他就是芙蓉客栈中的牟堂主,原来是一点水的副堂主。其实早已猜出那牟堂主即为陈彦桥口中的牟少龙,只不过此时得以印证而已。陈彦桥冷笑道:“自不敢与你那‘落燕三点水’相提并论。”又转向陆青龙道:“你竟与胡、牟勾结来赚帮主,真真吃下熊心豹子胆。帮主对你恩情如何?你也不怕被帮中兄弟唾骂?”

那陆青龙周身无特别之处,只不过一双枯手青筋毕露,每一根血管无论粗细均纤毫毕现,定属外家功夫好手。虽然被骂,容色却不见有何变化,看不出喜怒,开口说道:“恩情?我在帮中可谓鞠躬尽瘁,几番出生入死,时至今日,只不过是舵主而已,着实要人心凉,今日不反,明日也反。”陈彦桥道:“气狭量窄,难堪大用,一个舵主已然抬举了你。”陆青龙道:“虽为舵主,却也不会……”

牟少龙插道:“陈彦桥,少逞口舌之勇。汪伦唱的与你如出一辙,还不是丧命?若你即刻站到这边来,还可留你一条性命。”陈彦桥瞪圆双眼:“汪伦兄弟已给你们杀啦?”牟少龙道:“你那汪兄弟也非白死,若不然第二日晚间就要你们的性命,谁料给他坏事。”

陈彦桥气得“哇哇哇哇”直叫,牟少龙扫一眼街上情形,又道:“帮主果然不俗。只不过,若非事起仓卒,原不至于此。昨夜要依了胡堂主,不要我去寻陆舵主,今日你们必定逃之夭夭。却也无妨,今日这岳阳楼就是你们葬身之地。”南阳分舵弟子早已散开,围住肖、陈、胡三人。

那日芙蓉客栈之中,牟少龙伤了南阳分舵副舵主汪伦。之前汪伦受陆青龙之命,将分舵中诸多好手自南阳带至浏阳待命,但见陆青龙行事鬼祟,起升疑心,便跟踪他到醴陵芙蓉客栈,趁他去茅房的工夫藏在床下。正当三人密谋之时,被胡成发现,又给牟少龙飞刀刺中胸口,接着被陆青龙踢出窗外,当时并未毙命。三人带他出店后没多远便没了活气儿,给埋在醴陵郊外。纪、杨心中疑团虽未通解,但听几人对话,也明白了大概。牟少龙善使飞刀,再瞧他身形,那店小二定是被他所杀,那被带走的便为汪伦。正因如此才弄出风声,第二晚并未下手。昨夜不期而遇,一番打斗过后,牟少龙唤人来助。这四五十人的阵势,不知肖、陈如何脱困。

胡成听牟少龙说半天,却不提要肖倾城释放自己。便道:“肖倾城,你若放了我,尚可留你一条性命。”谁知牟少龙听言,尚不待肖倾城答话,笑道:“胡堂主何时变得这般怯懦无志?古今成大事者,必有牺牲,今日你若不幸殒命,日后我在帮中为你铭文立碑,让你在忠义堂千古流芳,如何?”初时,牟少龙远远望见肖倾城就要下手,并未多想,便即出手相救。方才一番言语之间,心中翻转几下又后悔起来,觉得胡成还是不活为好,事成之后,自己独大,岂不美哉。

陆青龙惊道:“牟堂主,如此不妥罢?此次起事全凭胡堂主从中周旋,更何况你我二人何以服众?”牟少龙笑而不答,陆青龙略一思索,不再追问。

胡成气道:“牟少龙,你……你焉敢如此?”心中涌起一丝苍凉之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蝉未捕到,就被黄雀算计。又道:“看来我今日难免一死,但不知你做了帮主,怎服帮中兄弟。”牟少龙哈哈笑道:“你以为就你会笼络人心么,胡堂主,就不劳你老人家费心了。”胡成心知大势已去,说道:“帮主,你施家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