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病入膏肓,神色苍白,但眉宇间,却依旧是浓浓的书卷气息。
当日叶醒药跑进得月楼,那匆匆只看了谌景书一眼,也并未看仔细,如今细看,却终于懂了,为何谌景书不及而立之年,突然全满身的死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当初稷太子重箭之下还能活过来,竟然是谌景书取了自己心头之血,以一半的阳寿换了稷太子一命,只可惜,稷太子终究未能捱过天命。
谌景书看见叶醒药,便说道:“叶姑娘,我知道,慧君她一直在我身边,并未离去,我感觉的到,叶姑娘,可否让我见她一面?”
叶醒药叹了一口气,无法拒绝人之将死的请求,她道:“她在雪岭山,马上就要去投胎了,你若想见她现在赶去,或许还来得及。”
雪岭山,齐皇后的尸身,就在那雪岭山冰雪之中。
叶醒药很难忘记那一日,谌景书拖着病死之躯,坐了四个时辰的马车前往雪岭山,见他心爱的女人最后一面时的情形。
去雪岭山的路上,谌景书就已经快不行了,却一直在撑着,终于撑到了雪岭山。
叶醒药让他见到了齐皇后的魂,她站在那装着她尸身的水晶棺上,一直在舞,一直在舞,倾国倾城,似这漫天雪花,为她而生。
那支舞,是她生前为谌景书所编,辰诞那日,他没有看完便离席,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
同样,也是谌景书的遗憾。
谌景书撑着身体,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慧君,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一句对不起,这一句我来晚了,包含了多少深情和无奈。
齐慧君的绿裙似在风中飘扬了起来,九里香花翠,绿裙朱丹雪,初见之时的这句诗,依旧记忆犹新,她仍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而他却已垂垂老矣。
齐慧君轻轻地拉住谌景书的书,微微笑了笑,“景书,没关系,我不恨了……”
她有什么立场去恨?他用自己的胸膛,给了她天地间最安稳的依靠,她最不该恨的人,就是她。
事关当年的真相,她在他病重的那些呓语中早已明白了,他们走到如今,终究只是因了信任二字。
当年谌景书从萧子徽手中横刀夺爱,一直就是如履薄冰的,抢来的爱人,他太爱了,总怕齐慧君知道真相后离她而去。
萧子徽从战场负伤回来对她言明真相的那一日,他听到齐慧君说,她与萧子徽,是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那就证明她心里的人依旧是萧子徽。
他以为齐慧君还爱着萧子徽,恨他当年棒打鸳鸯,因而心中仓皇,不敢见齐慧君,两人之间冷战拉开。
后来他想通,齐慧君却在那时闭门编舞,为他的辰诞做准备,以求两人抛开前程,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