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贴着墙根儿站得很笔直，像个知错能改的孩子。
叶醒药狞笑地逼近了他，“小鬼头，太岁爷头上你也敢动土，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小鬼头突然抬起了脸，脏兮兮的，眼眶里却是满满的泪水，叶醒药看见他那一双眼睛，再看他那一头熟悉的小卷毛，一下就认出了这小鬼头。
“怎么是你？”
这不是柳四娘家的孩子吗？叶醒药记得，他小名叫卷儿，当初陈家被灭后，这孩子被他的外祖带回了蓟州柳家抚养，蓟州离楚秦国都路途遥远，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醒药蹲下身，目光与小鬼头平视，“小鬼头，你怎么在这里？”
小鬼头声音很低，“自己来的？”
“你自己来的？柳家呢？他们知道你在这里吗？”
“不知道。”
“你离家出走？”
小鬼头点头，然后又摇头。
叶醒药费解的看着他，“小鬼头，你怎么这么皮？你就这么跑了，你不知道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会担心你吗？跟我走，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小鬼头扭着的胳膊，他这一扭，就把宽松的袖子扭了上去，叶醒药不经意的一瞥，看见了他小小的胳膊上一点青青紫紫的痕迹。
叶醒药不由得蹲下身，将他整个袖子捞了起来，看见他手臂上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被人掐出来的，在白嫩的皮肤上特别的醒目。
叶醒药又看了他另外一只手，同样是如此。
叶醒药再扒开他的衣服看了一眼，看见他小小的胸膛上也有一些伤痕，背上也是，像是被竹条条抽出来的。
叶醒药还没来得及问小鬼头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小鬼头伸出一只手来，将掌心中的一堆狗尾巴草递给她，声音可怜兮兮的，“房子坏了。”
叶醒药记得，当时他赖着她不肯走，她为他编了一座小房子，用狗尾巴草编的，这才把他哄走了。
如今狗尾巴草已经散成了一堆枯草，她看着小家伙固执的眉眼，问他，“怎么回事？”
“被舅母家讨厌的小子扯坏了，我打了他，舅母就打了我，很疼，发大水的时候，他们丢下我，自己走了，我被大水冲跑了，冲到了这里……”
叶醒药怔然，孩子打架本就正常，可是大人帮着打孩子，还下这么重的手，就有点过分了。
而且，蓟州水患，他们自己跑了，把个小孩子丢下，这也太……
他这么小一个孩子，被水冲走大难不死，也不知道这些日子经了什么。
叶醒药叹了一口气，“你身上的这些伤，都是你舅母弄的？”
卷儿点了点头。
“发大水的时候，他们真的丢下你跑了？”
卷儿再点。
叶醒药又问：“你舅母打你，你没有告诉过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吗？”
卷儿抿着小小的嘴巴不说话，叶醒药也明白了，这孩子比别的孩子都早熟，一双眼睛看着比同龄的孩子更投，柳家二老可能是真的想对他好，可世家大族到底是复杂的，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也管不了太多。
这小卷毛的怨气重的很，但叶醒药看出，他并没有诅咒柳家，到底，他只是个缺爱的孩子，柳家二老给过他温暖，所以，他知恩图报，即使再恨他那舅母，也不曾以怨气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