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者都知道的,曲沐宁还要重复一遍。
曲季央耷拉着脑袋,心里憋着一团火。
终于,当着曲沐宁的面,狠狠踢了一脚石凳,冲进了房门。
“咣!”一声,门被砸上。
返回来的风撞在枝丫上,叶子跟着晃动,吹过曲沐宁额前的发丝,绕过视野,轻柔地回归原位。
没人见过曲季央对妹妹发脾气。
“小姐明知道,少爷是因为……”
柏风说了一半,曲沐宁站了起来,“四哥是为了我知道。”
“那小姐为何?”
她声音不大,“孟决家中并不算武将出身,练的都是些普通的拳脚功夫,出了这地方,放在外面也是不够看的。”而曲季央,连他都打不过。
这话说得是对的。
看着紧闭的房门,柏风捏了捏手中剑,跟着走了出去。
曲仲江和曲叔遥二人到家时,就看到云扇在前院坐着。
暮色已经渐渐沉了下来,她的白色背影染上神秘的烟紫色,黑发在风中细细地飘动,听到动静时回眸。
“你们回来了?”
曲叔遥点点头,“劳云姑娘挂心,二哥,我先回去休息了,腿疼!”
“叫宁儿看看。”曲仲江道。
他点点头,接着道:“那我去找宁儿,走了……”
“你在担心?”回头撞上云扇的眼睛,曲仲江轻声笑。
她低眸,缓缓开口问:“没事吧?”
曲仲江笑,狭长的眼睛里仿佛流淌着清澈的溪流,带着点点阳光下的灿烂,“这点事还不算什么。”
哪怕就是皇上要对曲叔遥做什么,就算是有什么事了,曲仲江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花夕在即,想去看看么?”他边走边问。
百花宴前夕,是京都每年百花宴的重头戏。像是每年春节的除夕一样,备受人们重视,也是一年之中最为浪漫的时候。
她微微抬眸,望着暮色道:“居住在西北十年,我都快要忘了花夕的景色,依稀只记得十里长街灯笼高照,花香氤氲人流涌动,只可惜那一年,我还在逃命……”
雪白的鞋子踏在青石板上没有留下痕迹,走过时云扇苦笑了一下。
“一晃,过去十年了。”曲仲江在她身侧。
快步走起来的时候,飞在空中的白色裙摆和月白色的相接。
侧目收进她的侧脸,半分也不似六岁那年灰头土脸的稚嫩小丫头。她早已出落得如同雪白芙蓉,高洁雅致,清澈迷人。
这十年,她没有一天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少女一般生活。
经历过地狱还能够活下来的人,往往都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活的。
而这十年,眼前的男孩长成玉树兰芳,不知道天下多少云英未嫁的姑娘为之倾倒,不知道他这样的人,将来要配怎样的美娇娘……
信鸽来来回回千万里,在两人之间飞了十年。
在一片混乱的西北野寨中再见的时候,没有早一点,也没有晚一点,就是在第一眼,认出来的。
“那便去。”她回答。
左右留下这一次,也不过是几日光景。
此去西北,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好。”
二人垂手落袖之时,手背隔着衣袖相触,转瞬即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