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婕妤娘娘一番好意,娘娘若无他事,妾身便告退了。”她甚至懒得回应她此番话,粗粗行了礼便要告退,只走出几步便又回过身,望入许汀琬有几分阴沉的脸色,缓缓地道。
“本来我不愿多事的,不过看在你姓许的份上,我便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小瞧了你的对手,也不要高看了自己。”
梁毓嫣与胡燕仪再笨,也绝对不可能为了‘陛下可能会对自己的心思’,而不惜与唐贺两府作对,给她们及她们的家族招来如此强劲的敌人。
勋贵大家出身的姑娘,能被送进宫来,再怎么被情爱冲昏了头,这一点理智还是有的。
故而她很肯定,这个局对付的不是自己,而是自以为可以得占渔翁之利的许汀琬。而下局之人也不会是皇后,而是胡丽妃。
像许汀琬这样愚蠢而不自知的女子,若不是因为她与言妩的表姐妹关系,以及和上辈子的自己同为‘棋子’的命运,她真的不想多事。
许汀琬的脸色终于变了。
唐筠瑶没有再理会她,反正她对宫里熟悉得很,便是没有人带路,她也照样可以走得到蕴芳园。
哪里想到她才转过一处假山石,便见靖国公夫人从路的另一边走了出来,正含笑地望着自己。
“夫人。”她快走出几步上前见礼。
靖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温和地道:“难得遇着,不如便陪我走几步?”
“夫人有命,莫敢不从。”唐筠瑶笑着回答。
靖国公夫人轻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却没有松开她的手,依然拉着她缓步前行。
“你方才与许婕妤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走出一段距离,靖国公夫人才叹息着道。
唐筠瑶也不意外,从方才遇到她的地方,以及她提出要自己陪她走几步,她便知道靖国公夫人必是把她和许汀琬的话听了个分明,并且也有话想与自己说。
“你是个聪明孩子,看事情也看得通透,毓嫣若有你一半聪明,我也就放心了。”
唐筠瑶但笑不语,只静静地听着她的话。
“筠瑶觉得,方才许婕妤之言,有几句真,有几句假?”终于,她听到靖国公夫人问自己。
“不敢瞒夫人,其实,我并不在意她说的是真是假。我不过朝廷命妇,后宫之事与我毫不相干。皇后娘娘幼承庭训,又有夫人看顾提点,自然不会轻易被小人所蒙蔽。”唐筠瑶嘴角噙着笑意,温声回答。
靖国公夫人深深地望着她,良久,脸上也扬起了温和的笑容,疼爱地再拍了拍她的手背,却是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家常。
唐筠瑶自然随她,陪着她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一直到分岔之路,看到有凤藻宫的宫娥过来,迎着靖国公夫人便要往凤藻宫去。
“你着人引贺夫人往蕴芳园,莫要怠慢。”她听到靖国公夫人吩咐那名宫娥。
那宫娥恭身应着,自去安排。
“待我向令堂问声好。”临别时,靖国公夫人含笑道。
唐筠瑶笑着应下,待看到她的身影渐渐远去,这才跟着前来引路的宫娥往蕴芳园而去。
凤藻宫内,梁毓嫣正在与嘉平县主说着话,听到宫女回禀靖国公夫人到了,忙让人请了进来。
“舅母。”她快步走下玉阶,扶住向她行国礼的靖国公夫人。
嘉平县主亦忙上前来见礼。
落了座后,靖国公夫人便望着嘉平县主道:“妾身与皇后娘娘有几句话要说,县主可否回避?”
嘉平县主顿时尴尬得不行,忙起身告辞。
梁毓嫣甚少见向来温和的舅母如此不留情面,一时心中不解。
“娘娘的心情瞧来甚是不错,却是不知有何好事?”靖国公夫人直接便问。
梁毓嫣心中一突,正想要寻个理由蒙混过去,可靖国公夫人却根本不听她的,径自道:“也是,眼看着一直与自己作对之人将要自寻死路,娘娘又怎会不高兴呢!”
梁毓嫣下意识地否认:“舅母是打哪听来的这些混话,本宫又……”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说的话是真是假,难不成还能骗得过我去?我只是不曾想到你如此糊涂,竟然把贺夫人也牵扯进来,以致如今被人利用了尚且不自知!”靖国公夫人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舅、舅母,本宫、本宫……从来没有对唐筠瑶做什么,本宫只是……”梁毓嫣想要解释几句,可却被她打断了。
“你确是没有要对贺夫人做什么,你只是算计让胡丽妃对她做什么。”
“你自己以为陛下对贺夫人另怀心思,心中存了疙瘩,却又因顾忌唐贺两府不敢对她做什么,恰好胡丽妃得宠压在你头上,且她平日行事嚣张跋扈,你便故意将陛下对贺夫人的心思泄露给丽妃,只待丽妃心中嫉恨而对贺夫人出手,你再将丽妃之举捅到陛下跟前,如此一来,陛下必定不会轻饶了丽妃,而你则除去一个死敌。”
“你自以为聪明,将一切算得极好,却哪里知道自己的一番心思却被人瞧得分明!”
“你当真以为那胡丽妃是那等骄纵嚣张不懂分寸的无知女子?你只看到她表面的跋扈,却不看看她的跋扈,全然是在陛下容许的范围之内,从不曾越界分毫!”靖国公夫人越说越气,语气也越来越严厉。
“你把聪明人当傻子,却把傻子当作聪明人,全然不知自己在聪明人的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那嘉平县主当年故意挑拨唐淮周与韦家姑娘的关系,结果被唐淮周直接将她那番挑拨之言捅到她夫君跟前,蔡家再怎么势微,可也容不得一个对别的男人生了心思的不贞妇人,若不是郡王父子从中施压,那嘉平县主早就被休回了娘家。”
“这样一个同时遭了夫家、娘家厌弃,又对唐家人怀有怨恨的女子,你却视她如亲信心腹,处处抬举她,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梁毓嫣脸色都变了,急急道:“舅母,本宫不知道她……”
“够了,你不必再解释!”靖国公夫人再度打断她的话,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乃国母,理应母仪天下,丽妃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宫中嫔妃,陛下乃是有道之君,决计不会行那等宠妾灭妻之事。”
“再者,只要你不犯下无可饶恕之罪,就凭你是先帝先皇后亲指的豫王妃,陛下也绝对不会动摇你的皇后之位。你视贺夫人为心中刺,焉知她的父亲唐大人却是你稳坐中宫的最有力靠山!”
梁毓嫣呼吸一窒,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