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有两类,先天后天,后天尽而先天生。先天之气,始于天元,气行一周,一百八十分,三百六十分之后,重归天元,得以交通,并行一数。持志不断,可得天地之寿。——玄机子。
来探看许珵这人,并不是他向来熟识的某一位,他甚至压根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只是面相看起来很熟。许珵嗫喏着嘴,很是不好意思,好半天才说道:“这位年兄,恕小弟眼拙,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来人看起来差不多有三十五六,一副方砖似的脸,浓眉大眼,皂白分明,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正气。听完许珵的话,他哈哈一乐,说道:“看来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杨志义啊!”
许珵登时满脸血红,直感到自己的腮帮子,耳朵根都火辣辣的发烫。
杨志义是谁啊?不是旁人,正是许珵的邻居,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他钦慕许珵的棋艺,经常排家人来寻许珵下棋。许珵在刚刚当上翰林的时候,还不清楚朝中的官员情况,去杨家登门拜访过一次,待攀上宁王,又很朝中有实权的重臣交好之后,就再不搭理他了。
在此落难之时,以前那些好哥们儿的影子一个都没见到,反倒是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杨员外,一副火热的心肠!
许珵心中感慨不已,双手抱拳,趴在地上给他施了一礼,说道:“杨兄,向来真是多有得罪了!”
杨志文手摆了摆,说道:“些许小事,许兄不必挂齿。许兄,你这伤可要紧?”
“唉,皮外伤罢了。不知杨兄怎么知晓小弟被关进了顺天府?”
“唉,自从朱宸濠在江西反了之后,朝中大臣很多都被牵连进来,举凡是曾经与宁王来往过密的人,都被关进了大牢。我本不知道许兄也牵连了进来,有一天在路过贵府的时候,听见有人放声大哭,声音很是凄惨,原来是你的老家人赵老丈。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自从你出事之后,他去了你以前的一些朋友家中寻求帮助,可是都被人扫地出门了。又加上有那奸恶的家人,乘乱将你的家产、宅子变卖卷跑了,伤心之下,一时情难自禁,这才哭了起来。难为了赵老丈,这么大年纪了,每天为你东奔西走的,唉······”
许珵听完,眼中含满了泪水,心中无限感慨,跟着连连叹气。
好半天才收拾好心情,说道:“不知道杨兄今日来此,何以教我?”
杨志文放低声音,嘿嘿一笑,说道:“家祖曾经是成祖年间的状元公,又做了扬州府尹,虽然自身不是多大的官,但是却是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多半都是后来的阁老。这些人的后代大多与我们杨家都是过命的交情,大家捆绑在一起,才能在大风大浪中稳如泰山。当朝首辅刘大人,便是我们的掌舵人,我去央了刘叔,他已经在天子跟前给你求过情了,大约明天你就能出狱回家了,只是功名却已经被革了。”
许珵一听,苦笑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有些不知所措,差点都想给杨志文跪下了,只好连连作揖,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能保住命,已经是天幸了!“
翌日果然就来了旨意。
许珵被几个衙役抬出顺天府大牢,他抬头看着天上太阳,真是明艳无比,周围的风都仿佛静止了下来,只有几朵云,悠悠荡荡。
只有浑身破烂的老赵只身来接他。
趴在老赵的背上,搂着他油腻的全是渍泥的脖子,听着这个快六十的老人身体里的骨头相互摩擦的咔咔的声音,许珵忽然想起了父亲临终前把老赵叫到跟前,郑重的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这个善良的老家人。
许珵不知不觉眼泪把前心都打湿了。
终于老赵身子一顿,将许珵放了下来。
许珵这才回过神,抬眼一打量,面前一座酒楼,四周一打量,瞠目结舌,用手指着旁边的一个人,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不是旁人,正是那疯老道!
老道士一咧嘴,冲他嘿嘿一笑。
老赵说道:“少爷!”整个府中,只有老赵管他叫少爷,其他人都管他叫老爷,为此许珵不止训过他一次,此时听起来,却万分的让人安心。
“少爷您可别怪我,那天等他们走了后,我下水将道爷又捞了上来。本来给他送出城去了,没想到现在又回来了。少爷,他就是个疯子,小姐的事,恐怕另有隐情·······”老赵絮絮叨叨的。
许珵知道唐思雨是被马非云侮辱和杀害的,心中对老道士其实已经没有了恨意,现在知道他是人不是鬼,心中也就安心,只剩下了些许的愧意。
他一摆手说道:“赵叔,没事。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赵叔,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