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一件事情始终有些想不明白。当初柳依在异世的那短短数十年时间,无论读书还是工作,她都是很认真很努力的。自从到了三界,她于修炼上及其惫懒。我空闲的时候曾经多次暗自揣摩这到底是个什么原因,终究不得其解。又想着不好问她,免得她觉得我是在批评她,此事便渐渐成了我的一桩心事了。
如今为了寻她的石头,我们已经驻扎在四重天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逾半月。我本以为这里也没别的消遣,她应该会努力的找寻,结果她努力了不到三日,便将作息调整到与我相同。而我最近瞌睡比个凡人还多。我暗暗发愁,这般下去估摸那蜘蛛族进攻三界,她大约也都还找不着呢。
这天傍晚,柳依收到人参的传讯,说是第二日七重天有个宴会,问柳依去不去,若去,人参就来四重天接她。柳依淡定取出传讯纸鹤,录音的声音那叫一个兴高采烈,淡定二字简直是个屁:“去啊,去啊,一定去。”纸鹤盘旋几下,由慢变快飞走了。
柳依蹭到我身边,彼时我已经呵欠连连,早就洗簌好准备睡下了。柳依问我:“磊磊,明日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七重天会有宴会?”我对于这些宴会什么的完全没兴趣:“明日是烈焰葵宴。7重天的烈焰葵每百年一开,恰好当逢此宴,故而取名。”我脱下外衣。柳依觉得有些神奇:“烈焰葵?花开了漂亮吗?这宴会每百年一开?”
我拉住柳依的手:“烈焰葵不好看。只有四片花瓣,花瓣色火红,是成片生长的。一旦有人落入花丛,花瓣会化为火焰攻击此人。所以你若去了,千万小心,离花丛远一些。”柳依有些惊色:“很厉害吗?会受伤?会死人?”我笑起来:“都不会。能去7重天的再差都已修炼成仙,小小火焰自是不怕的。不过小仙们的衣物多半经不住这火焰,会出点丑。”
对于女仙来说,这却是比受伤更加可怖的事情了,柳依脸色就有些不好了。我的瞌睡更加上头,便躺下来,眼神蒙蒙:“无碍。你的衣物那些东西还奈何不了。”然后我就连柳依的回应都来不及听到,便已经陷入了黑甜乡中。
第二日醒来天已经很不早了。我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柳依进进出出洗漱慎重择衣,妥当后又在梳妆台前仔细画着妆容。我颇有些疑惑:“如此盛装吗?”柳依撇了我一眼,又回头继续画眉:“平日都是邋里邋遢的已婚妇女形象,好容易有机会,自然要可劲收拾的好看些。”
我不由撇嘴,这家伙即便算不上最臭美的,也绝对是个臭美的,平日衣食住行就喜欢奢华唯美风。月宝渐渐长大些不再缠着她以后,每日里花不少时间倒腾自己。不过是碍着我不怎么喜欢大红大绿的色,颜色略为素净些而已。
妆毕,柳依走到我跟前,牵着裙摆转了一圈:“好看吗?”我抬头看着她的眉眼,确然是好看的。大约无论男女,只要有了浓眉大眼,便算是打好了美人的胚子。柳依只是简单的拔掉了旁边杂乱着长的眉毛,自然就变成好看的一字眉,眉尾婉转下沉,将飞扬的势头压下来,平添几分柔媚。
她偏偏是大大的杏眼,与眉毛和整个脸庞的观感不同,透着一些天真直率,但是又并没有破坏她的妖媚的气质。我起身将她拥入怀中,讨好道:“夫人姿容无双,为夫甚是荣耀。”柳依便傻呵呵笑,靠着我什么话都没有。
人参叩阵的声音传来,柳依从我怀中抬头:“我给你做了午餐,在厨房,你自己去吃。我要走了哦。”我埋首在她颈间,闷闷吸了口气点头:“好。去吧。”柳依脚步轻快的跑出去,我看着那欢快的样子,觉得有点闹心。
其实烈焰葵宴的起源是很好笑的。仙界中,各种势力林立错综复杂,也很有些凡间纨绔一般的人物,偶尔欺负一下新人找个刺激也是有的。而那些新修上来小仙们,在凡间多半都是资质惊艳的家伙,飞升之前在一界也多半是身居高位,受人敬重的。乍然间到了仙界成了底层,大多都还不能适应。
这么两厢摩擦,偶尔事情会闹得比较大,搅动仙界风云。后来有那仙界闲极无聊又自觉良善之人,就将小仙们集合起来,给他们讲解讲解仙界不能得罪的人物势力不能得罪的那些纨绔,给出画像,顺便给小仙们讲讲道。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个烈焰葵宴。
后来天宫觉得这虽是民间活动,但也对仙界稳定有些帮助,偶尔也会暗暗支持,派些有点分量的家伙去传道授业,其实是顺便也多发展几个小兵的意思。所以这个宴,以柳依的年纪修为,参与也是不算突兀的。
不过似乎今年有点特别。有一个隐世的家族来天宫联谊,故而也会派小一辈的参与其中。这个家族,是无尽海一座大岛上的一种海鸟。说起来师傅还曾经与这一族有些渊源。烈焰葵宴一般午后开始,先是大家自己找熟识的人联络联络,然后是讲道。基本要到傍晚之时,宴会才正式开始,有歌舞吃食,还有天宫资助的丹药发放。柳依原是个爱凑热闹的,等她回来,估计得到深夜去了。
我洗簌餐后,坐在了修习的塌上,觉得既然姿势都摆好了,自然是应该好好修行啊。转头又想起来柳依,她今日甚是艳丽,且又是那么一个招人的气息,便有些担忧,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不过想想她倒不是一个闯祸的性子,又将心放回去一些。
自从与柳依在一起,我的定力比以前差了好些。我念了好几遍静心诀才将心神定下来,开始修习起来。我不日将会陷入沉睡,怎么着也得要个一年半载的才能醒来。其实让柳依进我的内世界最是安全,不过内世界凄清寂寥,她即便去了也是煎熬时日,我怎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