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一趟很容易,欧阳妤攸打算拿了衣服就走,站在熟悉的房子前,还没按下房门密码,她便听到二楼敞开窗的房间,传出女人的说话声:“你怎么还不睡?天都亮了?”
惑人的音色是只听过一次也能认出的女人。
殷茵。
清晨七点多,孤男寡女,在她曾睡过的卧室里……
欧阳妤攸垂下手,怔怔地站在门外,珍妮缓步在阳台,喵喵朝下冲她叫,那扇门她抬不起腿,也走不进去,像罩起结界横在她和房子之间,阻断了她和过去,有什么汹涌而至,冲破了泪腺,夺眶而出。
季临川……
季临川!
谁会等你啊,等你另娶她人那一天,再来跟我离婚。
你才是做梦……
路旁豆梨树下,纤弱身影沿着沥青路离去,她再不会为他哭,她哽咽着呼吸,不准自己再为他掉一滴眼泪。
最早他那些狠厉的话句句都不假,像针扎在她心口,回荡在耳旁。
“你去照一照镜子,看看你那张像死人一样的脸!你觉得我是缺女人,还是找不到人给我生孩子?”
“欧阳妤攸,你别以为这么多年来,我是非你不可,把你惯得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
是,他季临川从来不缺女人。
只要他愿意,有的是女人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
……
一周后。
梵森汪律师收到一封律师函。
前任季太太要求与季总重新商谈协议离婚的内容。
地点定在公司会议室,不接受私人会面。
季临川当时正在老宅,梵森几个董事来家里走动,吃完饭,殷茵在陪季夫人打麻将,他一遍遍地往茶案上倒热水,白滚滚的热气升上来,再用镊子夹着小茶杯,冲洗,倒茶。
近来他睡得少,神色本就不好,阿生见他听完电话,整个脸色都黑了。
上午十一点。
天色却阴沉得厉害,两旁的榕树枝叶摇曳,眼看着可能要下雨,车内的氛围比外面还要冷。
梵森职员议论纷纷,开业典礼前公开恩爱的季总夫妇,设计出天价鸽血红宝石,转眼被季总抛弃的季太太,带着代理律师回来了。
梵森的会议室,空旷冷清。
落地窗外点点滴滴击打着玻璃,而后雨势越来越大。
欧阳妤攸坐在背靠门口一排,视线直直望着外面的天,一件呢绒大衣,脖子上一条粗线围巾,又厚又长,折折叠叠堆在身前,她垂着眼睛,安然不动。
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然后会议室的门呼哧一下打开了!
欧阳妤攸没有回头,高高的座椅背挡住了她整个人,季临川搜寻的目光找了半天,只看到那一排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所谓的代理律师,另一个是林昇。
他缓步绕过会议室的长桌,走到对面,见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但跟上次碰见时,眼神里有些东西变了。
“妤攸姐。”阿生在季临川身后叫她。
欧阳妤攸终于抬起头,朝阿生粲然一笑,那笑容里没有牵强,没有淡然,是一种打从心里温柔的笑意,一晃即逝,简直让人看惊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