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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逐客令

随着男人的话音落下,次仁格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几秒,又不紧不慢地收回来了。然后他扯了扯唇角,连带着下巴上的淡色小疤都跟着跳了跳。

名字很多时候仅仅只是一个代号而已。这可以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也是彼此之间刚认识的时候,唯一可以记住的称呼。再往深处去说,昵称和外号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关系是否足够亲密,社交软件上的备注更是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相识的最初,关系就像是一张白纸,逐名逐姓打在通讯录里的备注就像是在白纸上落下的第一道笔墨,看似轻描淡写,却充满着无限可能。没有人可以断定缘分的始末,一如没有人可以单方面猜得出,有两个人合作着随意画就的一幅画作,会随着彼此的落笔变成什么模样。

感情的不可控性总是在许多小细节里体现出来,大则动辄生死的浓情蜜意的话语,小则那些近乎于无意识,却下意识地那么做的事情,这些都很难用常理去判断,也完全没有所谓的理智可言,甚至无法深究出发展的脉络。

诸如在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备注都是怎么腻乎怎么来,从最开始的逐名逐姓公事公办,渐渐掺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进去,连称呼都要特别又动人。等到感情渐渐生分,又会一点点把距离拉开,直至最后再重新改成逐名逐姓,给这段缘分彻底判上死刑。

但是这些跟次仁格桑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询问这个陌生男人到底是谁的那一瞬间,次仁格桑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浅薄了。对于一个犹如笼罩在迷雾之中,连真面目都要从一层面具遮掩的人来说,他的出现就代表着一定程度的谜团,又怎么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轻而易举地暴露出来呢?

至于次仁格桑的那句“你是谁”,当然不是为了问出一个简单的、不知真假的代号,而他真正想要知道的事情,连同这个男人忽然找上他的真实目的,都不可能从他口中得出答案。

说白了,问了也是白问。

次仁格桑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他没有心情跟这个陌生人斗智斗勇了,即便是问出了名字又怎么样,这个名字可真可假,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何况,白亦从和何漫舟的突然到来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他没有心力再去跟一个陌生人打交道,有这个闲工夫,他还不如想想三天之后的卡瓦格博峰之行到底该如何安排。

是不是真的要带他们去央金所说的那座山洞呢?

又或者,仅凭借那些只言片语的推论,他真的可以找到那座山洞吗?

这些问题在次仁格桑的脑海里转了转,彻底剥夺了他所剩无几的交谈欲,所以在次仁格桑收回目光的时候,回应白的只有少年从唇缝之中嗤出来的一声冷笑。

“白?”

次仁格桑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很漫不经心一般。

夹在指尖明灭的香烟被他咬到了唇角,所以之后的话语声都带着几分听得不够真切的含糊感。

“好吧,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本质上来说,你是谁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次仁格桑这样说的,并且顺手打开车门下车,拔下了车钥匙。关上车门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晰,连带着他的态度都显得尤其干脆。

“很不巧,我要回家了。”

这句话明显带着逐客令的意思,次仁格桑毫不掩饰自己的敷衍,甚至用“客”这个字眼来形容都不够准确,次仁格桑从没有把白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士当做“客”,此刻也只是毫不留情地终止话题,不再进行无意义的试探而已。

野兽骤然收起了张牙舞爪的示威,并不是选择放弃,仅仅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对于次仁格桑此刻的反应,白显然并不觉得意外。

眼看着藏族少年下了车之后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抬起腿转身就走,甚至连背影都懒得多给,白也只是唇角勾起了一丁点细微的弧度,很低地笑了一声。开口的时候,白的胸腔闷出半声低咳,又被紧闭的双唇克制了下来,这让他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在此刻骤然多出了些许病态的美感,好像无法扛过几阵晚风似的。

可是与表面的羸弱截然相反的,是白近乎于成竹在胸的姿态。

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仿佛站在顶端俯瞰着次仁格桑的一举一动,并分分钟地想出合适的应对办法。短暂的沉默之后,白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犹如在这场对峙中胜券在握。

“看来你调节的很快,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对于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次仁格桑姑且当作无聊的试探,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调节是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很累?或者是,在家门口抽了一支烟?白先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习惯,当然也有着自己的解压方式,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更何况,这些事情本质上来说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地接导游每天都是这么辛苦,赚钱养家嘛,这就是一份体力活罢了........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辛苦怎么会赚到钱呢?”

“我不评价你的工作以及工作性质,一如你所说的,这些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