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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惊鸿一面

月色映衬之下,许多情绪都变得晦暗。

次仁格桑没有看出白在思索什么,他不可能知道在幽.谷之中的秘密谈话,自然也无暇顾及白此刻的过分沉默。当往昔的记忆纷迭而至,次仁格桑坦诚到这个程度,早已经没有太多顾忌,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他只能相信白可以给出他一些帮助。

而这个神秘男人确实有一种从字里行间找到线索,将他的谎言一一戳破的本事。意识到自己的坦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过是主动坦诚与被动坦诚之间的差别,几番无形的较量之下,自己更是没有占据一丁点上风,次仁格桑干脆放弃抵抗,对白再无任何一点隐藏了。

“你不是问我,央金为什么会那么信任我吗?”

次仁格桑低低的呢喃扯回了白的思绪,他淡淡一扬唇,姑且递过目光来应。

“因为什么?”

“就是因为阿爸的那段经历,或者说是,我手臂上的图腾。”

那七天的事情宛如一场梦境,之后次仁格桑也没有再在午夜时分惊醒。如果不是时隐时现的曼陀罗花的图腾和无止无休折磨着他的可怕噩梦不断上演,次仁格桑几乎快要把这一切的匪夷所思当做自己的幻觉来处理了。

但一切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梦境呢?

阿爸之后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再也没有时不常地往卡瓦格博峰跑,酗酒打骂还是常有的事,但是那些撞了邪一般的诡异行径却再没有发生过。很多事情都平息下来了,或者说仅仅是在阿爸的身上平息了,而遭遇一切诡异的人早在无形之中变化了。

现如今承受那场可怕祭祀带来的灾难的人变成了次仁格桑。

他几乎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无意之中撞破了什么才会被命运选中,或是仅仅成为了阿爸的替罪羔羊。

不知想到了什么,次仁格桑的情绪在短短几秒之内快速变化着,从最初的凶狠与仇恨,变成了迷茫与不解,而这样的负面情绪很多消散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着痕迹的温柔。那一瞬间,这个十九岁的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了他这个年纪特有的懵懂与青涩,倒像是在思念着心上人一般,小心翼翼、慎之又慎地,把许多情绪举重若轻地藏了起来。

过了半晌,次仁格桑骤然把话题扯了回来,低声讲了一句。

“央金确实对我很重要........”

那一瞬间他有些恍惚,犹如在大梦之中兀自惊醒了。

骤然袭来的恍惚感分明而强烈,次仁格桑甚至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嘴上都没有个把门的了。关于图腾的秘密不得不袒露也就算了,那些藏在心底的温言软语又何必要再拿出来反复咀嚼,还当着这位几乎是全然陌生的人面前说呢?

还有央金.......

提起央金,次仁格桑就觉得自己心底的情绪变得难以控制了。

大抵是因为太过慎重,次仁格桑素来将有关于央金的事情藏在心底,不肯讲给任何人听。所有的暗涌波涛都在故作平和的表象下掩饰着,甚至在每次面对央金的时候,他都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将言行举止控制在得体的范畴之内,久而久之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最初是不敢正视,次仁格桑总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懵懂青涩的小伙子暗自爱慕着高高在上的圣女,本来就是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感情上的不对等是最不讲道理的,或许将某些无法讲出口的话宣泄而出之时,就已经是故事的最后了。而当卡瓦格博峰的意外发生之后,次仁格桑才发现所谓的“以后”并没有给他留下机会,他根本没有时间等到跟央金的以后。

意外的骤然出现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不讲道理。

即便是次仁格桑为了出逃做出过巨大的努力,即便是他曾经认认真真地想过,当他和央金的身份发生变化,彻底跳出这诅咒般的宿命之后,是否会有全新的开始。但这一切都随着那场雪崩而崩坍掉了,关于央金的一切也正剩下了无法正视的悔恨。

后来次仁格桑不止一次地想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了的。

最难捱的岁月是他们一起在捱,朝不保夕的日子是他们彼此陪伴,可是最后的幸存者却只有他一个人。是央金在最后关头选择了退却,然后葬送了两个人长久以来的努力。

所以,时过境迁之后的感慨到底有什么用呢?

时光难道可以倒退吗,他难道还有机会再去改变那些遗憾吗?如若不能,翻来覆去地想又有什么什么意义。除了徒增伤感之外,也不可能带来更多的补益罢了。太多的情绪来不及消化,他也只是低低地重复着。

“确实,很重要......如果没有央金,或许我早该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