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身在迷局之中,便无法意识到迷局的存在,正所谓当局者迷。
就像是人在活着的时候,永远无法证实地狱是否存在,猜想说得再多也仅是猜想。但是如果对于结果有所笃定,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了。
就比如此刻的央金——
她曾经只是有所怀疑,不能做到有所确认,所以也只是对那个神秘女人的话相信三分,又再保留七分。可是当央金刚刚看到了次仁格桑手臂上的图腾,听到了他讲述的那些梦境,一切的不能确认都有了准确的答案。
这样想着,央金低低叹了一声,这才近乎于笃定地说着。
“曾经我不愿意去相信,也没办法去确认什么.......可是格桑,直到此刻,我才真的相信那个女人说过的话,她说楼兰的小公主会从花魂中苏醒,带来巨大的灾难,而你梦境中的场景,不正是花魂的苏醒吗。现在这一点已经得到了验证,是不是可以说明,巫族那些所有的不合理都是被谎言包裹着的谎言,她所讲述的关于巫族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呢。”
“如果一切都是真实的.......”
次仁格桑的声线有些颤抖,素来的冷静在这个静谧的雪夜崩溃了。
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此前最大的困惑不过是为什么诸多诡异的事情会缠上他的家庭,为什么他会在那七天诡异的惊醒之后,开始了噩梦连连。但是再如何抱怨,再怎么敢想,次仁格桑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惹上了可怕的神明啊。
尤其是背后还藏着楼兰古国如此惊天的迷局,这样的结果已经远远超出了少年的认知,以至于判断能力和分辨能力在那一刻都成为了泡沫,留下的情绪只有无助。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们会面临什么呢?”
不知为何,次仁格桑已经在下意识之中将自己放到了和央金并肩的位置,就连形容词都变成了“我们”,而央金也没有做出反驳,直接默认了他的形容。
“初始、骗.局、诅咒,和最后的灭亡。”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女孩子的语气顿住,骤然抬起了眼,直直地看着次仁格桑。
萦绕了一整个晚上的恐怖气氛,在对视的这一刻骤然破碎掉了。
那一瞬间次仁格桑几乎不能确认,是否是今晚的梦魇尤其长,这场谈话并非真实存在的,只是自己长此以往的梦魇中又多了些许可怕的内容,增添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新鲜画面。不然为什么这些诡异到不真实的话题,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被讲了出来呢?
但是央金接下来的话,确实无比真实的,直接把次仁格桑最后的幻想击碎了。
“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她是谁?”
“她是巫族的黑圣女。”
..........
夜风撕扯着婆娑的树影,影影绰绰之间,月色都像是笼罩了迷雾。
“巫族的黑圣女?”
“没错。”
次仁格桑从当年那些漫长的记忆之中回神过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早前一些时候,他压根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跟这个陌生的男人聊了这么多。
“黑圣女和白圣女的对立我已经说过了,黑圣女在现如今突然出现,完全是为了阻止那个从花魂之中苏醒的怪物进行复仇,而想要阻止她,自然少不了揭露楼兰古国的骗.局。”
“骗.局?”
待到少年的语气微微顿住,白才斟酌着次仁格桑的坦白,低低笑了一声。他分明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可是此刻偏偏还能把情绪掩饰得滴水不漏,近乎于慢条斯理地从少年的讲述之中理清事由的脉络。
白犹如兀自守着猎物许久的猎人,在几次试探与交锋之中,他摸清了猎物的习惯和心理,才终于等到足够笃定的时刻,漫不经心地收起巨网。那些白原本已经知晓,现在只是进行再一次的确认,确认这位与巫族毫不相关的少年是如何理解的事情。还有那些白特意来到西.藏调查,试图从几近失控的局面中重新整理出线索,让一切平息而不影响大局的事情。
甚至因为太多自信,白还能拿出猫捉老鼠一般的耐心。
他不吝于仔细去聆听次仁格桑的心思,欣赏他的分析,体会他的慌乱,再用必要的提点勾起他更多的思索,将那些暗藏起来的问题抽丝剥茧,一点点展露出来。
“这是可怕的骗.局也好,是一场旷世的阴谋也罢,有关楼兰古国的秘密,听起来相当精彩,可是这些事情跟你的关系何在呢?次仁格桑,难道最初你仅仅只是为了保护央金,才选择站到她的那边,并且筹谋了那么多年,做到后来的那种程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