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时机未到,原本.......我原本以为一切都来得及。”
“过去的事情姑且不说,你再想想你的现在,央金的失踪、卡瓦格博峰的雪崩,还有那些你想去调查却不敢调查的事情,这些分明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在你的面前,可是你做了什么呢,你除了自怨自艾意外,什么都没有做.......次仁格桑,你在怕什么,怕得到央金已经死去的消息,不愿意打破自己的幻想。还是担心在调查的过程中确认了某些你不敢确认的事情,才习惯性地选择了逃避,再一次在关键时刻选择拖延呢?”
次仁格桑:“.......”
随着白的话语讲出来,次仁格桑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而白并没有因为少年的情绪变化而止住言语,反倒将话锋一转,言语也变得更为尖锐了。他在从既定事实里剥丝抽茧,陈述瞬间成为了质问,像是在逼着次仁格桑不得不面对一些什么似的,就那么一句接着一句地把少年彻底逼到了情绪的死胡同里。
“其实你的心里隐约有所猜测,知道这场雪崩背后发生了什么——正因为这个猜测,你才会愈发觉得亏欠央金,愈发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查,对吧?就像是你不肯承认你的父亲也算是悲剧中的受害者,你现在宁可相信是央金背叛了你们的计划,才导致意外的偏差,而你则是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原谅了她的欺骗,默默祭奠着她、怀念着她,甚至妄图去拯救她。但这些仅仅停留在“想”这个层面,你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或者说不敢去做。”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那个山洞在哪里,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只是蜃楼之中的幻觉我都分辨不出来,那么应该去哪里找央金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次仁格桑的鼻息变得仓促,语气也开始更加仓促了。
“有希望我当然会去做,没有希望为什么要勉强,难不成我还能去卡瓦格博峰的暴雪之中,明知道没有结果,还去茫茫大雪之中寻找那些不存在的残骸,毫无意义地去送死吗?”
而当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次仁格桑很快反应过来了哪里不对。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讲出“那个山洞”呢?
谎言无法再继续维持,他已经露出了全部马脚。
“真的不知道吗?”
白眼底的玩味更加清晰了,他的言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音,不讲道理地将少年最后一层掩饰骤然撕碎了,于是犀利的言语犹如刀子一般地刺入次仁格桑的心底。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是在掩饰什么呢?”
对于这样的回答,次仁格桑算不得多么意外。
他知道白的试探不仅仅只是试探,而是一定程度的逼迫,一如他的崩溃已经快藏不住了。
“让我想想,是不是在雪崩的那天开始,你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你没有再梦到过楼兰古国的可怕祭祀,手臂上的曼陀花图腾仅仅像是那段记忆的纪念。你用了好多天来确认一切的真实性,同时也确认了梦境的真实性,所以你才觉得慌了。”
次仁格桑的嘴唇上下碰了碰,愣是一个字眼不肯应答。
却敌不过白的慢条斯理。
“山洞之中的景象有出现在你的梦境中吧.......那是持续不断滴落的水,将周遭的一切都覆盖了。空气里是腐败的味道,不知道那个可怕的山洞埋葬了多少人的骸骨,才能阴森可怕到那种程度呢。央金躺在黑沉沉的山洞里,华丽的舞衣被污泥和苔藓弄脏,她当然知道之后等待着她的什么,所以在梦境的最后,她曾经多么无助地看着你啊。”
白的轻言慢语像是在讲述着一段无关紧要的故事,却让次仁格桑的脸色骤然煞白。
在惨淡的月色之下,几乎连血色也都褪下去了,只剩下了无从自处的慌乱。
原因无他,这些场景次仁格桑确实见过。
那是在雪崩发生的当晚,最后一场有关于央金的梦里。
“最后,她跟你说了什么呢?她是不是说,花魂的事情至此可以解决了,你可以过上你想要的生活。此后不必再来卡瓦格博峰,不必再去找她,也不必再念着她。”
次仁格桑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一些什么,可是话语到了嘴边,却愣是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他竭力掩饰着颤抖不止的唇角,却掩饰不住眼尾淡淡的红,那是被戳破谎言时不可克制的惊慌失措。
绷紧着的那一根弦,骤然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