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呢。
央金这样想着,抱有莫须有的幻想,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最为顺利的结果就是,她可以顺着蜃楼之中的山洞毁掉玉如意,那么央金从此之后不会再回巫族,这会是她最后一次以巫族圣女的身份行事,来替族人们打破无休止的轮回。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有去无回,虽然央金牺牲在了蜃楼里,但是巫族的祭祀也会因为圣女的缺失而终止,终归可以让次仁格桑从困境之中脱离出来,不至于再被花魂牵累。
等着一切都解决,央金就可以彻底离开巫族。
她甚至想好了,从蜃楼离开之后她就立刻去找次仁格桑,如果真的有解脱的机会,此后就是属于她和次仁格桑两个人的美好明天,仅属于他们两个人,谁都不能打扰,谁都不能破坏。
这样的美好幻想,加上对次仁格桑的格外在意,足以让原本柔弱而胆怯的女孩子坚强起来。
然后,就是央金孤注一掷的努力了。
她以自己作为筹码,毫不介意牺牲,并将这作为破局的全部变数。央金以为自己可以靠着次仁格桑梦境中的线索,还有那个神秘女人留下来的红烛,短暂地召唤出蜃楼,找到那个藏有“神女的战衣”的山洞。然后她再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利用过去与现实交叠的须臾光景,进入山洞之中将那个玉如意打碎。这是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办法,至于之后会面临什么,央金压根没有想过。
沉溺在感情之中的时候,大抵都是带着几分偏执,仿佛多了无所畏惧的铠甲。
谁能做到足够清醒,谁又能做到足够理智?
眼看着次仁格桑的神色越发难看,白深知不断施加的压力已经足够多了。
“次仁格桑,不得不说,你的狠心程度远远超乎我的预想,想必要是央金知道你居然这么怀疑她,也会很伤心吧。她曾经认认真真地跟你谋划,这些年来全心投入,没有对你有过任何隐瞒,她一定是相信你们之间的信任足以面对全部难关,才舍得独自去毁掉“神女的战衣”,把最后一线生机留给你的。”
“可是你呢,不但没有念她一丁点的好,还把她的付出当做欺骗,对她的遭遇视若无睹。我真的很好奇,在最后关头你为什么不去想想旁的可能,为什么会武断地认为央金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隐瞒,会是对你不利的背叛呢?”
这句话太过直接,也太过干脆,没有给次仁格桑留下任何找借口的机会。
那一刻次仁格桑沉默了,他不禁开始反问自己。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会把央金的好短暂性封存,为什么他不敢面对梦境之中那双绝望的眼眸,为什么在知道雪崩的消息之后,他真的没有在去过卡瓦格博峰?
最可怕的那段日子,分明是他们互相安慰着面对,以“明天”为希冀,以彼此为寄托。最难捱的日子,是他们相依相伴地在捱,他们曾经将对方当做泥沼里的光。这种情况之下,次仁格桑为什么居然有一瞬间,以为央金的隐瞒是源于背叛呢。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自私吗?
“那.......她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不知沉默了多久,次仁格桑才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他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也像是在自我宽慰,但是言语的作用微乎及微,他破碎的声线之中只有怅然。.
“这些事情我们明明可以一起解决,她不跟我说,我又怎么能够分担呢?”
“怎么解决?”白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次仁格桑的异想天开,还是讽刺他的自欺欺人,“她告诉你能改变什么,你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吗,还是会让尚且年少的你变得更加偏激尖锐,连好不容易重燃起来的希望都暗淡下去了,直接沉寂在十六岁的深渊里呢?”
次仁格桑:“.......”
少年瞬间的沉默太过突兀,也太过难捱。
他紧攥着拳头,竭力表现的不会过于失控,仿佛还能强撑出几分体面,试着掩饰一些什么似的。可是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发白的指尖,却是将他的慌乱与焦灼泄露得干干净净。
那几秒的沉默尤其漫长,最后次仁格桑狠狠一咬舌.尖,凭借口腔中隐约的血腥味才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
他用几个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努力将女孩子巧笑嫣然的样子从自己的脑海里抹去,可是破碎的记忆却像是幻灯片一般地不断闪回着,他的耳畔仿佛回荡着央金动人的声线,话语尾音带着娇嗔的笑意,字句温柔地唤他——“格桑”。
事已至此还可以补救吗,现在承认后悔还来得及吗?
时至今日,好像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