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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控制

对上夏眠递过来的目光,白笃定地笑了一声。

“既然你都提到了柳镇,除了圣龙珠还能是什么?最初我们在雪山相识,借由巫族的祭祀唤醒了花魂,签订仅属于你我二人的契约。而真正等到你苏醒就是在柳镇了,人性的贪欲总是最好利用的东西,十二姽女嫉妒着圣女的荣光,殊不知圣女也想从牢牢套着她的枷锁之中挣脱出来,棋子之间还会互相算计,谁都不能如愿。正是这些卑劣情绪给了我机会,祈神仪式变成了召唤花魂的仪式,你也终于从花魂之中苏醒了过来。”

白讲述的都是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经历,但是夏眠却很少听他说这些。

原因无他,白虽然喜欢展示自己的高高在上,在诸多小事之中霸占主导权,却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他见不得夏眠的反抗,每次觉察到权威被侵.犯,都会提醒楼兰小公主到底是谁依附于谁,一点点消磨她的高傲。但是白却从来不会把筹码放到台面上,以他曾经的付出作为要挟,以近乎于强硬的手段,逼迫夏眠不得不去做一些什么。

大抵是白的心底有着几分傲气,还有着相当多的耐心。

他深知如果一段感情仅仅只能靠利益来维持,显然太过荒谬和脆弱了,人间情事是最不能讲道理的东西,原本就不应该拿出理智来思考,但凡算的越明白,缘分便越是浅薄。最后等到互相进行交换的东西结束之后,也就代表着这段关系濒临尽头,很难维持长久。尤其是对于夏眠来说,等到花魂的契约结束时,她的弱势地位就会终结,甚至连身份都会发生对调,等到“神女的战衣”碎片集齐,她便是神明。

白可以控制寄生于花魂之中的脆弱灵魂,又怎么可能控制神祗呢?

这并非他想要的,或者说,他要的不是短暂的一段浅薄缘分,而是在一切有所定夺之后的圆满。白想要磨砺掉小公主的傲气,温水煮青蛙般地同化她,当小公主从神坛坠入到尘世的泥沼之中,沾染一身污.浊便将污.浊当做惯然,白便可以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样一段关系。

很多时候瘾之所以为瘾,就是既痛恨又痴迷。

一如斯德哥尔摩情节,当受虐者承受了足够多的痛苦,反倒会念及施.虐者偶尔的温存,将转瞬即逝的浪漫当作意义,仿佛最为艰难的年岁都有所寄托,一切都变得有了盼头。却忽略了其实这所谓的艰难都是另一个人给予的,所谓的帮助更是犹如饮鸩止渴。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两个人足够乐在其中,即便其中一方再如何抗拒,也改变不了病态的占有。当感情成为一种瘾,即便让人痛恨又抗拒,分明心底深处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但是长此以来的习惯和依赖却足以打破定式。白深谙人心,也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牢固。

在尚且有退路的时候,就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孤注一掷。

只要彼此之间有所怀疑,有所保留,就难免互相忌惮,互相推诿,会生出二心。唯有两个人成为同类人,与这世间任何的旁人都无法融合,那么他们两个便成为了唯一的伙伴,只能相信彼此,依赖彼此,将对方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或是泥沼中唯一的那束光。

这种关系是白想要的,也是夏眠无从脱离的。

当初设想这些的时候,白便有着自己的计划,只不过很多情绪都被他讳莫如深地掩饰起来,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对于很多事情,白都是带着说一不二的果断,破釜沉舟的人不会因为前路多艰而觉得恐惧,无路可走之际往往会激发出更多的可能。

但是白惯有的直接果断,在感情上终究拐了个弯。

他可以让夏眠感受到控制和占有,觊觎和掌握,他们可以互相对峙着,然后再由他来耐心地消磨小公主本能的反抗。但是白不想表露出清晰的爱意,偶有的温情必须是隐藏在凶厉里的,用层层掩饰包装成为算计的一部分,仿佛罅隙里的温柔都是算计。

他什么都可以承认,唯独不肯承认自己的真心。

在这些年头的相处之中,白清楚地感受着夏眠的变化,却从未正视自己的变化。可是长此以来的磨合在两个人的心底都留下了痕迹,这本身就不可能是单方面,难道在感情的付出之中,变量还会仅仅只是单方面产生吗,答案显而易见,不想承认不过是庸人自扰。

最初的小公主是那么的高傲而纯净,易碎又脆弱,恍若时光罅隙里的一点偏差。

但凡多出一丁点的变数来,一切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局.......

白还记得相遇的最初,那是梦境之中的惊鸿一面,小公主才刚刚从花魂中苏醒,甚至无法幻化出灵体,连入梦都显得虚无缥缈,留给白的不过是一点点残念,隐在被漫天黄沙覆盖的神庙之中,不过极浅极淡的一抹身影,仿若白狂想之后产生的幻觉。

如若不是那枚指环,或许连这样的幻觉都没有吧。

跟楼兰小公主产生交集的时候,正是是白前半生最为灰暗的一段时日。

人在顺境之中很难去关注生命中的细节,一如只有苦难才能磨砺出坚韧,当痛苦作为温床,才能写出传世的文字。只有到了濒临绝路的时候,一个人才能意识到所谓的重要,分清虚无与真实之间的界限,以某种极端的形式认清事实。

白曾经分明有着最荣光的身份和最值得期待的未来,他是众人眼中的初生的朝阳,等待着他的是无比的荣华。可是老天却跟他开了一场伤人的玩笑,即便是奇才也不免其俗,白并非朝阳,而是短暂到稍纵即逝的烟花,还未璀璨过便面临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