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原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夏眠什么都不必做,很多事情只要由他来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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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场谈话,又讲了些什么?
夜风吹在白的身上,枝杈摆动之间,他的思绪随之飘得好远。
在次仁格桑沉默的空档,白也忍不住放缓了心情,他从少年的脸上看出了迷惘与困惑,还有持不住的感情顺着层层掩饰泄露端倪。而正如次仁格桑的无心之言,这样的表现之中,又何尝没有白的几分影子,他不正是透过了次仁格桑和央金,看到了几分自己么。
这样想着,白将许多情绪咀嚼。
他仔仔细细地回忆着情绪上的偏差和夏眠当时的反应,像是想要探究出某种答案一般,将一切拎出来回味。为什么临行之前的几句言语会将藏了这么多年的情绪泄露出端倪呢,是因为大局即将告一段落,还是因为楼兰小公主那时一念之间的于心不忍让他触动了几分?
这些情绪,夏眠有没有看出来呢?
她是压根没有察觉,还是假装不想察觉呢,白揣摩着夏眠的心思,头一次只摸到了晦暗不清的层层迷雾,无法前进分毫,什么都不敢确认,也什么都看不透彻。
而对于两个无比熟悉的人来说,对峙是互相的,猜忌也是互相的。
在当时的短暂沉默之中,夏眠也在揣摩着白的心思。
对于这个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力面对的男人,夏眠的态度十分复杂。一如在楼兰祭祀的阴谋之下,她不得不靠着花魂的力量来维持残破的身体。白作为花魂选中的主人,跟她分明是合作关系,可是因为夏眠身上有着太多的束缚和限制,很多事情她不得不依附于白。
这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利用,可是时间久了,又难免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凡事都是有两面的,越是想要挣脱,就越代表着恐惧,越是害怕被束缚,失去后便越容易不舍缅怀。人生在世最难摆脱的就是不忍,最难抗拒的就是依赖,依赖或许并不能与爱意对等,可如若全然没有爱意,又怎么会对一个人产生依赖呢?
夏眠不知晓自己为何对白如此抗拒,她不知道自己抗拒的到底是被控制的感觉,还是内心深处隐约的依赖感,她不想知道答案,或者说不敢知道最终的答案。
所以,白现在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小公主这样想着,却得不出任何缘由。按照她对白惯有的了解,他从来不会直接把情绪表露出来,即便是偶尔的几句温言软语,也必然伴随着更多的控制欲讲出来,仿若连零星的温柔都是打一棒子之后给的甜枣,是要彻底击溃一个人的心理防线的手段。
而这样的心理战术对于小公主来说,本身就是折辱。
夏眠不想被旁人擎制,更不需要廉价的温柔。
可是方才那几秒,白的语气分明放得很缓,眼底一瞬之间的色彩堪称为柔和。哪怕小公主不乐意承认,也知道那时的关心是切切实实的,这种时候的情愫还可以冠名为折辱吗?
只消稍微往深处想了想,夏眠的心就乱了。
可是她不想深究,于是在漫长的沉默中,她只微微皱起了眉头,放低言语问了一句。
“怎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追忆过去?”
白的目光低垂着,没有回答些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继续回味着。
“从柳镇出来之后,你虽然从花魂中苏醒过来,但是太脆弱了,就像是一个随时会散去的魂魄,仿佛一阵风就是将你吹散。自从在你口中知晓了“神女的战衣”四散的碎片,我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的身体复原,筹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拿到金缕衣之后,一切不是都好转了么?”
“是啊,金缕衣.......金缕衣真是不好拿到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圣女死于这场祭祀,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神女的战衣”蕴藏的神力,即便是碎片都尚且如此,难怪曾经的大祭司觊觎这份力量。我算是杀人凶手么,如果借刀杀人也算杀人的话,那位圣女是因我而死吧。”
“原来你也会反思么......怎么,你也于心不忍了?”
“不,牺牲但凡有意义,就不值得于心不忍,更何况是毫不相干的人。我在你的身上费了好多心思,这些心思都是值得的,这是为我,也是为你.......阿眠,这就是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