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白穆并非幕后之人,所以你才说最初的方向错了?”
“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认定某个人就是罪魁祸首,显然是过于主观的。”即便是在谈论自家家事,白亦从依旧言语克制,“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别人,毕竟父亲死后唯一的受益者并非白穆一个人,新王的继位必然伴随着旧王走下神坛,这是众人皆知的道理。名正言顺的新王并非白穆,而是另有其人,这本身也代表着某种可能。直至白语秋的死,才彻底断绝了我的这个想法。”
山洞的顶端不断滴落着水滴,在静寂之中回荡着。
隔着浩渺的风声,白亦从的话语声也显得不再真切了。
很多思绪在何漫舟的脑海中闪过,诸如白亦从对白语秋的怀疑,还有白家的隐秘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过了半晌,她才终于斟酌着言语开了口:“可是,白亦从.......既然你哥哥早已经、早已经去世了,你为什么还会说他是白家的叛徒,一年前你和我爸爸遭遇的意外还会与他相关,这是你的猜测,还是有什么证据呢?”
手电微弱的光芒闪了又闪,白亦从淡淡应道:“何教授留下的手札,你还记得吗?”
“当然。”何漫舟连忙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小舟,那幅《山涛话古图》是怎么送到何教授手中的,想必你也记得很清楚吧。”白亦从的语调放得很缓,目光中的锐利被垂下的眼睫遮盖着,“那幅古画的卖家是个老人,年过六十,行事作风颇有些奇怪。那老人一口咬定这幅画是赝品,要将那幅古画卖给何教授,也正是因为这个说法激起何教授的兴趣,才有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对,我爸的手札里还特意记载这些,我当时还想查这个神秘老人的身份,特意在碧云街的古玩市场绕了好几个晚上,可是一丁点线索都没有,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原本就是设计好的一环,又怎么会给旁人留下把柄呢?”
何漫舟仔细咀嚼着白亦从的话,当即找到了其中重点。
“听你这个意思,你知道这个老人的身份吗?”
“很多时候文字的记载和当面的描述是不一样的,文字描述的片面在详谈时完善出来,许多的破碎的线索足以串联起来,就比如,仅靠短短几行的文字描述,我并不能推断出那位老人的身份,但是当细节得到当事人的确认,真相便浮出水面了。”
对上何漫舟疑惑的目光,白亦从不紧不慢地讲述着那段往事。
“在白语秋离世之后,赵叔一直很自责,他把雪山的意外归咎到自己的身上,觉得哥哥的死是因为他的疏忽。在处理好哥哥的后事之后,赵叔辞去了管家的职务,没人有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一直觉得有些亏欠赵叔,他替白家辛劳了半辈子,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落下。直至后来,我才意识到,当初他走得那么突然,无非是有所阴谋,害怕被旁人抓住把柄罢了。”
“.......什么阴谋,跟我父亲有关系吗?”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历历在目的记忆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更改的。当你的父亲讲起古画的由来,我便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或者说之所以当初仓促地来坞城调查,也是我后知后觉地找到了某些.......我并不愿意确认的线索。刚刚我想起了这一切,重新理出头绪,那位把《山涛话古图》送到你父亲手里的老人,就是当年随着哥哥一起离开的管家。他背后代表着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话题进行到这种程度,剩下的话不必多说,何漫舟也猜得出来了。
白语秋死在多年之前,当年跟随他一起同去的老人也神秘失踪。多年之后,当神秘的老人重新出现,却带来了足以影响整个局面的阴谋,让巫族千年来的布局彻底计划。
那么逆向推理,当年发生在白家的一切便没有隐情么?
或许白穆只是可怜的替罪羊,白岩的死背后另有玄机,那场被冠名为意外的死亡,不过是某些生命走到陌路的人再也等不及了——白语秋自知他的身体情况支撑不到白岩主动让出家主之位,他迫不及待地要成为白家家主,想要找出有关于遗王宝藏的秘密。
在策划的一切完成之后,充满罪恶的人早已经换了一种身份,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所谓的死亡和意外,不过是金蝉脱壳罢了。
果不其然地,白亦从接下来的话更是验证了何漫舟的猜测。
“就是在何教授跟我聊到了那幅古画,确定了那位老人的身份时,意外发生了。”白亦从的语气微微一顿,而后话锋骤然一转,“然后就是神祗的苏醒,何盛因此失踪,我也失去了记忆,对于这座山洞唯一的印象,仅限于不断被回忆起来的梦境。直至现在,我再次来到这个山洞,才终于想起了当年调查这一切的原因,确定了幕后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谁。
正是白亦从的亲生哥哥,白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