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关键在于,那是石榴花!
石榴寓意多子多福,淑妃又是全场唯一怀有龙嗣的人,偏偏还抢在皇后动手之前挑了这花,若说不是挑衅皇后、向众人彰显自己得宠地位,傻子都不肯信!
再想深一些,淑妃是不是早有打算,所以才选了这一身出席花神祭呢?
皇后嘴角笑意一僵,淡淡道:“妹妹喜欢便好。”
说罢,随手挑了朵橘粉色的重瓣月季拿在手上,似乎也不准备马上簪上,只凉凉地看着一干小妃嫔不说话。
众人都有些紧张,心里更是无奈。
她们之中的大多数人,今天真的只是想来赏赏花、透透气,并不想掺和到这种高级别的斗争之中啊!
何昭容心中冷笑,萧淑妃方才虽然说自己不敢和皇后争锋,可她那话里不就是在炫耀自己得宠么?还说什么牡丹都成了灾的鬼话,可不是在隐射皇后不受皇帝看重么?
她见气氛僵持,索性笑着插话:“妾身听人说,这石榴花一年里头要抽三次花枝呢。不过呀,只有五月那一次才能结果,二月、十月里头开的都是谎花呢~呵呵,这也是民间的传言,做不得真,淑妃姐姐可不要生气。”
闻言,淑妃持花的手僵了下,刀子般的眼神就往何昭容面上飞。
皇后的脸色却好了不少:“行了,什么谎花不谎花的,咱们不过是拜个花神,哪有那么多讲究?淑妃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淑妃忍着气,也冷冷淡淡道:“皇后娘娘说是,自然便是了。”
这话一出,便有些冷场。
皇后没再拉下脸,却也不搭理淑妃,众妃嫔继续噤若寒蝉。
唯有何昭容含笑说了几句逗趣,场上气氛才又慢慢和缓起来,小妃嫔们各自挑花的挑花,关系好的还互相帮忙簪花,只是那盘中的魏紫却无人去动。
刚说笑了几句,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娇柔的痛呼。
“哎呀,我的手……”
皇后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骚动中心簇拥着几个小妃嫔,似乎是有人受伤了。
“这是怎么了?”
众妃嫔纷纷给皇后让道,七嘴八舌道:“皇后娘娘,温美人好像不小心被花枝扎了手,流了好些血呢。”
皇后看了眼那枝滚落在地上、沾了丁点血迹的粉白蔷薇,皱着眉头,还未说话。
淑妃便不冷不热地出声:“唷,如今这司苑局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呈上来的花枝居然还是带刺的,该好生罚一罚才是。”
皇后心中暗恨,淑妃这小蹄子明摆着是指桑骂槐,隐射自己办事不力,操办的花神祭竟出了这么低级的岔子!
“传令下去,司苑局办事草率,上下诸人各罚一个月月俸,管事加罚三个月月俸!”
温美人下意识就要求情:“娘娘,都是妾身没看仔细,是妾身不好。这大好的日子,怎能因妾一人败了兴致?想必,司苑局宫人也不是有意为之……”
温美人家世一般,不过有个叔父还算得力,近来在军中立了几次功,再加上两次年节大封,她也跟着从七品御女慢慢爬到了四品美人的位置。
但她容貌在宫里只能算中等,性子也不怎么讨霍衍之喜欢,心知自己多半要止步于美人或婕妤之位,向来处事谨慎,生怕落了什么把柄给别人搬弄是非。
温美人倒也不是什么格外体恤宫人的菩萨心肠,只是怕此事传扬出去,太后、陛下觉得她恃宠而骄。
更何况,她有哪里有恃宠而骄的那个“宠”呢?
温美人想给自己博个好名声,可她哪里知道皇后心里的想法。
淑妃的挤兑明晃晃的,都快指着她鼻子骂她不顶用了,她要是轻轻揭过此事,今后在宫里如何立威?
何昭容是今年新年大封时才爬上的这个上三嫔之位,顶替了原先淑妃的昭容之位,却没分到淑妃的半分恩宠,有一回被陛下翻了花牌竟还被淑妃半路截胡,被宫妃们在背后笑了好几天。
故而,何昭容是最看不惯淑妃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连忙站出来力挺皇后。
“娘娘,此事虽小,却也难保司苑局的宫人里头有包藏祸心的。单单只是罚俸,治标不治本,不若借此次机会彻查一番?”
皇后沉吟了会,点点头:“昭容妹妹说得有理,跟本宫想到一处去了。既如此,先拜完花神再说。温美人,你的伤可有妨碍?”
温美人连忙表示只是小伤,并无大碍,很是干脆地随手另选了一朵花就往头上戴,却不留神那花儿是洋红色的,跟她那身鹅黄色衣裙不大相称,又惹来旁人的几道异样眼光。
温美人心里委屈,却只能佯装不在意。
等拜完了花神,皇后就命人将司苑局的李管事带了过来问话,也不让其他妃嫔走,显然是要借调查此事立威。
淑妃站在旁边,嘴角挂了一抹嘲讽的笑。
李管事得知送来的花枝出了岔子,连忙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又朝着温美人磕头告罪。
皇后不悦道:“李管事,你这司苑局到底是怎么管的?昨日刚出了岔子,好在陛下胸怀宽广,未曾重责。今日花神祭,你们也这般不精心,送过来的花枝居然还带了倒刺!这事若是没个说法,本宫看,司苑局也该换个人去整治一番了!”
有那消息不大灵通的小妃嫔就有些奇怪,开始窃窃私语着讨论,昨日到底出了什么岔子。高位妃嫔们倒是淡定得很,也不知是早就收到风声,还是佯装自己消息灵通、早已知情。
李管事又连连告罪了几声,问清“罪魁祸首”是一枝蔷薇后,心中暗骂了两句。
“启禀皇后娘娘,这些花枝都是今早新剪下的,司苑局的宫人各司其职,每人负责的花种也都不一样。奴婢记得清清楚楚,伤了温娘娘的蔷薇花,应是奴婢手下一个叫止薇的宫女负责的。奴婢办事不力、御下无方,心甘情愿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