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半蹲在地上,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成排的银针,抽出几根扎到林平穴道上,然后又给林平灌了一瓶果汁儿。
其实,对于林平这种情况,挂水是最快的办法。她前世虽然不是大夫,但隐居的老家山区,路况有些复杂,为了防备急病不能外出就医,她倒是准备了一些简单的药水和针头针管儿,可是一直没舍得在自己身上练习过。
当然,就是练习过,今日这样众人环顾的情形之下,也不能拿出来啊。
幸好,林平身体底子特别强悍,挨了几针,肚里又有了清甜的果汁,及时补充一下糖分和水分,他虽然还没有睁开眼睛,但呼吸却是好了很多,嘴唇也在蠕动。
众人都是欢喜嚷着,“哎呀,好了,好了,就快醒了,嘴巴都动了。”
“这小子,几年没回来,一回来就让大伙儿悬心。”
董氏蹲在孙儿另一边,这会儿长松一口气,才觉出腿软,干脆也坐在了地上。周心秀生怕老太太凉到,也不好进屋取垫子,就悄悄把鞋子脱了,慢慢塞到了老太太身下。
老太太一心在孙儿身上,也没发觉。倒是听得动静从院里赶来探看的姚老先生和姚长鸣,碰巧看个清清楚楚。
姚老先生瞧了儿子一眼,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叹气。
他一生有两子一女,儿子和闺女不必说,都是孝顺的。女儿出嫁之后,离家远,只有年节走动。但两个儿子都伺候在跟前,儿媳不能说不孝顺,但也不过是早晚请安,有事时候听吩咐,他一直觉得这就很好了,也为此很是欣慰。
但同林家的儿媳一比,他才知道差的实在太多了。
林家儿媳待公婆,就像亲爹娘,甚至比对亲爹娘还孝顺。大事小情,不是顺从公婆,那是真心实意的听从。
两个词,只相差一个字,却区别太大了。
若是这个场景,换了姚家儿媳,会吩咐下人回去取垫子,会低声温柔劝慰,甚至跟着抹眼泪,好似同婆婆妯娌一般关心侄儿。
绝对不会像周心秀这般,不违背老人的意愿,也不让老人吃苦。全然不管,代价是她要穿着袜子站在深秋的泥地上…
“长鸣啊,过些日子,我打算把大山收到门下。”
姚长鸣听得老爹叹气,心里自然知道老爹在遗憾什么。其实在林家住了几年,他也常常对某些事产生怀疑。
在他心里,姚家没落难之前,他和妻子相敬如宾,家里有两个小妾,也不曾吵闹。妻子出身世家大族,早晚给爹娘请安,从来不偷懒,儿女也是常来尽孝。
但相比林家众人,他才渐渐明白。他和妻子,更多是为了维持个恩爱的假象,儿女们尽孝也是为了礼法,为了声名…
而林家不是如此,夫妻会斗嘴,老爷子会责骂儿孙,小子们会抱了妹妹满院子跑,儿媳会为了婆婆脱鞋做椅垫儿。
这些也许都不合礼,但却让人忍不住羡慕,更觉得这样才是家。
若是原来,他还会拦着老爷子,不是林大山如何不好,是老爷子身份太高,“半圣”两个字,大越千百年以来,也就被世人戴在了老爷子的头上这么一次。半圣收关门弟子,是何等的大事,自然要慎重。
但这一刻,他直接就点了头。
“父亲,都听您的。”
姚家已经定型了,即便将来团聚,也不能像林家这般亲近热闹。索性不如收了林大山,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爷子若是在姚家不舒坦,总还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林家。
林家热闹和睦,老爷子心里欢喜,自然也就长寿健康。
林家众人根本不知道,周心秀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林大山做了半圣的关门弟子。这会儿,眼见林平还没睁眼,冯氏就急了,“娇啊,你二哥怎么还不醒?”
“娘,我二哥许是路上跑的急,很久不吃不喝,身体亏得厉害。这会儿要慢慢补水,怎么也要半个时辰才能醒。”
娇娇耐心解释着,生怕老娘再昏倒。
“这就好,这就好,”冯氏对闺女是一千个一万个的相信,嘴里又骂儿子,“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家就在这里,还能长脚跑了啊,着急什么!”
“哎呀,大嫂,平哥儿这是心急,怕家里出事呢。咱们在这里不觉得,外边不知道传的多凶险呢。”
“是啊,他听说了,肯定吓得厉害。孩子一片孝心,咱们少说几句,以后慢慢再教。”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啊,林老爷子也看了好一会儿了,就道,“这里风大,先把平哥儿抬回家里去。”
“不用了,我来背平哥儿。”林大海弯腰想要把儿子背回家,没想到林平还挺沉,他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愣是没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