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也道,“是的,先生。北征军以骨灰和伤兵打头阵,就是为了勾起所有人的同情感激之心,然后又提出建陵园,是顺利成章。这时候有人反对,以银钱不足为理由,激起所有人的羞耻心,然后再安排人带头捐献,把事情推向高处。
就是没有陛下赏赐御宴,那位…先锋将军怕是也会主动提出来,继而又引出想要投机的商贾,最后利落收尾。把一切贴上大义俩字,就让任任何人没有反驳的机会。
计划周密,又出手利落干脆。堪称…典范!”
周栋听得是目瞪口呆,不明白方才那么激动人心的一幕,居然是有人事先设计好的。
“你们是不是想多了?怎么可能!”
林安和赵三生却是不应声,再次低头同周山长行礼,应道,“多谢先生教导,弟子明白了。”
周山长欣慰的点头,拍拍他们的肩头,笑道,“先前你们献计解了朝堂之危,已经很是不错。但为师总盼着你们更精进一步,不要被夸赞迷了眼。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不缺蠢货,更是不缺聪明人。”
说罢,他瞟了一眼孙儿,惹得周栋满脸通红,然后才重新靠向车壁,闭目养神。
周栋简直觉得胸腔都要炸开了,但一腔怒火又散不出去,难道要说爷爷骂的不对,还是责怪林安和赵三生比他聪明吗?
他这么一想,居然难得的慢慢平静下来。越发打定主意,以后死活要跟在爷爷身边,林安和赵三生学什么,他就学什么,他就不信,十年二十年之后,他还会不如他们!
赵三生和林安根本没有理会这个励志成为他们对手的同伴,赵三生再次开了窗子,望向远处那个高坐战马之上的少年将军,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安心里其实也很乱,今日这事里的很多细节,都让他感受到了娇娇行事的痕迹。倒不是说,这事儿是娇娇计划的,而是这个夜岚,不,八皇子钟离坤,这些年必定同娇娇一起相处很多,学习很多,所以才有如此相似的手段。
虽然自娇娇出生,全家人就都疼她入骨,但很多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娇娇会觉得孤独。在她一个站在廊檐下看月亮的时候,在她突然说了什么趣事,自己笑得咯咯有声,而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发笑的时候,在她同他们讲述那些陌生又有趣的故事的时候…
若是有人能懂她的孤独,懂她的一切,能走进她的世界,做到那些他们再疼爱妹妹也做不到的事,他们是不是应该感激?而不是盲目的排斥…
远处的大军开始调头向京畿道大营开拔,所有兵卒安顿好之后,会慢慢开始分配。或者解甲归田,或者继续留守,一切都要准备起来。
崔召和夜岚被皇帝邀请,直接进城,准备晚上的庆功宴,唐元就接了带兵去京畿道大营的任务。他远远同文武百官中的堂兄拱拱手,得了唐风的点头,这才打马远去。
有官员同唐风交好,就笑道,“唐大人,你们家里当真是开明,如今怕是人人都要羡慕了。文臣有你,武将有唐将军,一文一武,家门如何会不兴旺?”
“大人谬赞了,我不过是侥幸在朝堂占了一席之地,倒是堂弟的功劳都是用命换回的,我也钦佩不已。”
唐风笑着寒暄,然后随着御辇走了几步,最后上了轿子,这才进了京都大门。
三皇子眼见御辇走远,他鄙夷轻视的屠夫兄弟被父皇亲口留下,骑马护卫在御辇一侧,而他连父皇的一个眼神都没得到,甚至还因为方才之事惹恼了不知道多少人,他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恼恨。
后悔方才不该太过冲动,但恼恨自己确实是为了大越,户部银子本就不多。哪里想到那个该死的屠夫,那些该死的商贾,居然借机踩了他扬名!
这让一向自诩为太子的他如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