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爬犁再次上了路,把亮了一盏孤灯的院子远远抛在了后边。胡天明坐在车辕上,随手捞了一把积雪,在手心捏成团,嘴角翘起笑的古怪。
许是以后多年,这些人才会明白,他们今日没有吃下药丸,但心里却被林家种了一颗火种。这颗火种会慢慢温暖他们的心,然后他们也就再也离不开林家了…
京都的夜比之北方小县可是热闹太多了,临近三更天,马上就是宵禁的时辰,路上的马车居然很多。
位于都城最中央的皇宫里,这会儿宫门却早就下了钥匙,但这般也拦不住有心人内外传递消息。
凤翔宫里,几个大宫女小心恭敬的伺候着皇后娘娘洗漱。
孙皇后如今已经四十五岁,皮肤保养得宜,瞧着不过三十许,端庄温婉,柔美大气,但头发却渐渐添了白色。
手执玉梳为皇后打理头发的宫女,乍然见到皇后头顶一缕白色,心头一跳,手下没个轻重,就扯断了两根黑发,惹得皇后皱眉。
宫女吓得赶紧跪倒磕头请罪,孙嬷嬷正巧从外边进来,就道,“笨手笨脚,连主子都伺候不好,还不下去领罚?”
说着话,她就取了一把象牙梳,继续为皇后梳理头发。
宫女惨白着脸,赶紧退了下去,其余几个也是极有眼色,迅速整理了东西,一并退了出去,严严实实合上了寝宫的门。
孙嬷嬷麻利的把皇后的头发辫成一根鞭子,方便就寝,末了端来温热的安神茶。
皇后喝了两口,这才缓了神色问道,“外边有消息了?”
“是,娘娘。家里派去北边的人只回来一个,先前的都折损了。带回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姚家两父子确实在北茅,都算康健,周泰来也赶去了。”
孙嬷嬷倒也没瞒着,又道,“家里猜测是八皇子安排了人手。”
这些许是都在皇后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什么惊奇之色,反倒点头,应道,“姚家如今是八皇子的助力,他自然要会派人守着。”
“另外…”孙嬷嬷迟疑了一瞬,脸色有些不好,“家里还有几处暗桩被毁了,太师和国舅爷恼怒不已。娘娘,您看该如何处置?”
“这是八皇子的反击?”
皇后挑眉,放下茶碗想了想就道,“告诉家里不要轻举妄动,如今时机不对,若是不能一举把八皇子铲除,反生祸乱。若是当年本宫不是气恼太甚,冒然出手,如今又怎么会冒出个冠军侯。”
孙嬷嬷低头不敢接话,当年珍妃宠冠后宫,皇后娘娘身为正宫,反被冷落,三皇子更是连太监宫女都敢慢待。娘娘一怒之下,不曾同家里通消息,就擅自动了手。结果珍妃死在帝王之手,娘娘也看透了帝王的深情假象,不再奢望帝王之爱。
但也因为事出匆忙,家里善后不及,没有余力除掉八皇子。本来以为他被扔去军营,孙家又同王家有了默契,他一定活不过半年。没想到,他不但活下来了,甚至成长为三皇子的劲敌。
只能说,世事难料…
“去吧,传信出去。另外盯紧恒儿,一定不能让他另起事端。”
皇后许是想起前事,也觉滋味复杂,扶着孙嬷嬷的手走到床前。
孙嬷嬷轻柔的替主子掖好被子,放下账幔,这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