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老爷子,方才还站在墙头,那么倔强,那么勇武,不过眨眼间就牲口一般被塞进了笼子。
所有乡亲再也忍耐不住,哭喊着扑上前,“老太爷,老太爷,咱们不去京都!咱们进山,咱们去关外,不能去送死啊!”
“先生,你不能走啊!先生!”
“该死的狗官,我杀了你,快放我大伯!”
“小姐,小姐,您快下来啊,这里脏啊!”
这一刻,林家村外哭声四起,天上鹅毛般的大雪毫无征兆就落了下来,瞬间把天下变成惨白一片,却也遮不住北茅人的悲伤…
“走,赶紧走!”
潘奕生怕再留下被疯狂的村民生生打死,调转马头就跑,那些兵卒神色复杂的押着囚车,骨碌碌压上了漫天的风雪。
村人们撒腿就追,一个摔倒在雪地里,就连累后边倒了一片。即便手上头上伤了,还是爬继续追。
特别是那些孩童,哭喊着,伸着手,好像这样就能把他们的先生拉回去。
林家老少哪里忍得住,都是哭成了泪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早有安排,但真到了这样的时候,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面对如此痛哭的乡亲族人,就是铁石心肠也煎熬成了一汪苦水。
“回去吧,都回去吧!我们肯定会没事儿!都别担心!”
老少十二口,齐齐把着囚车,冲着众人大喊挥手。
囚车很快拐上大路,村人追不上,渐渐被落在了后边。
潘奕回望几眼,长长松了一口气,末了瞪向林家人,眼底的凶狠简直太明显了。
可惜林家人根本不理会他,娇娇忙着给爷爷奶奶擦眼泪。众目睽睽,暂时不好给他们加被褥保暖,就偷偷剥了奶糖塞到他们嘴里,又撕了热帖,为他们贴在前胸后背肚子。
这般走了不过二里,路旁停了一队车马,七八辆的模样,有装载东西的,也有坐人的,另外还跟了十几匹马,马上坐的都是男子,老少都有。
潘奕以为这是哪里探亲的车队,也没在意。但这车队很快就跟在了他们身后,间隔不过两三丈。
潘奕立刻派人去问,兵卒很快回信儿,“大人,这车队是岳麓书院的,主人是位先生叫吕念,据说也要进京。”
潘奕皱眉,喊了苦着脸的楼方上前。
楼方心里早把潘奕骂个半死,方才逃跑时候,潘奕只顾自己,害得他上车慢了,不知道被谁扔了石头砸到脑袋,这会儿肿了足有鸡蛋大。
这会儿听得潘奕又召唤,他忍着气上前,倒也没瞒着,直接说了吕念是周山长放到林家照顾姚先生的,果然,潘奕想了又想,最后也没有撵人。
这么又走了一会儿,后边突然有马蹄声声,原来林家族人赶了爬犁,骑了快马跟了上来。足足十几匹马,十几辆爬犁拉了足足七八十人,还有两辆马车。这些人里有林家的,也有赵家屯的,三里河的,大王村的,寒山坳的…
几乎每个村落都占了两三个人,不必说,这是要跟去京都替林家作证的。
两辆马车里,一辆坐了大梅和沐姑娘,赶车都是钱满仓,另一辆则是钱伯和蒋师傅,赶车的是赵三生和周栋。
周栋不如林家小子稳重聪明,姚老先生担心他添乱,这几日都把他锁在屋里。方才老爷子站在墙头说了那番话,他才知道林家出了这样的大事,怪不得林安没有给他偷偷送点心果子。
他直接踹开窗户,同姚老先生发了一通脾气,想要追人的时候,正巧钱满仓等人要出发,他就直接抢了个车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