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首先想的不是娄翊航怎么知道了我是苏缱儿,什么时候知道的,而是兴仪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娘亲朝边上走了几步,侧靠着那棵树,背对住我们三人,仿佛还要继续思索自己没有思索出的问题,并没有要理会娄翊航的意思,权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早知娘亲阿爹他们都知道,我曾经是苏缱儿。可是在娘亲面前,听到娄翊航这样唤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畅。
我一面喜欢自己是那个苏缱儿,一面又厌恶曾经的自己。
可娘亲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我总是觉得,提起苏缱儿,就会想到若怜已经不在了的事实,虽然得翛阳和父亲说辞,我确实是娘亲所生的孩子,但是在俨亲王府长大的从小被疼爱的那个,并不是我,我只是拥有了那段记忆。
兴仪瞥了一眼娘亲那处,走过来站在了我旁边,轻声问道,“姐,那是谁啊?”
我想也没想,随口答道,“玉冥教的一位前辈。”
我没说谎,娘亲确实曾经是玉冥教的人,就算是现在也没有将自己从玉冥教摘出来。
娄翊航从说第一句话之后,就一直盯着我看,听见我那样平淡地说玉冥教,他倒是也不诧异了,面上仍是一片淡然。
我冲他笑道,“陵王殿下,好久不见啊。”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就在北凉的时候啊。”
我回答的漫不经心,他似是不敢相信,摇头道,“你都记起来了,你还和他在一起?”
他对我就是苏缱儿这件事,这么平静,怎的倒是对我和榭昀在一起,有些失态了。
想也不用想,他是早就知道吧。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一点也不关心,心里只想苦笑,怎么每次有什么事,我这个当事人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几个人,平时是你不想看见我我不想看见你,关键时刻,都还是挺一心的嘛。
我对着他点了点头,一点没有顾忌身边还有个可以听见我们说话的娘亲,淡声道,“怎么?我现在和谁在一起,还要经过殿下您的同意吗?“
“他曾经是怎么对待你的,你都不记得了?你为什么.....”
“娄翊航,榭昀是你兄长,你应该祝福我们。”
“兄长?”他冷笑,“是他自己说的,辰王娄靖,已经死了!两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一个字都没有留下,两年后和我第一次见救拿剑指着我,他自己说的,我和他早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这番话,包含的事情太多。
我大概理了理,两年前贵妃是怎么死的、榭昀是怎么离开的,包括他和贵妃其实是玉冥教的人,那南越皇上没有对外说,宫里都是瞒着的,就连娄翊航也不知道。
他大概心里是有几分在意榭昀的,毕竟当时重逢他那个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榭昀可能也不知道娄翊航对这些事情其实是一无所知,贵妃死于稷王之手,就算是个圣人也做不到还像从前一般对待娄翊航。
我猜的果然没错,他们后来单独见过。应该就是榭昀送我回去之后,榭昀跟他说了自己其实就是东方影,说了自己和玉冥教的关系,说了他和娄家慕容家是对立的,可能一个不小心,对娄翊航拔了剑。
还有一种可能.....
综合上次榭昀和欧阳骏羽说的那些话,他说将来要扶娄翊航登上皇位,不是开玩笑的,榭昀已和慕容家水火不容,娄翊航其实一直都是夹在中间的那一个,就像小时候他曾为了榭昀不惜和自己母后作对。
榭昀兴许是为了...让他心无旁骛地直接站在慕容家那一边,不会陷入两难的境界,让他恨着自己怨着自己,有朝一日慕容家败落,稷王身亡,娄郁旬也出了什么事,娄翊航恨榭昀,绝对不会容忍榭昀还得到南越的皇位,只要陛下未曾废后,只有他是嫡子,他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那个人。
纵使榭昀不出手,他也会为了他们娄家,去做那个皇帝。
我天,我会不会是想的太多了,榭昀怎么会为了娄翊航,做这么一连串的打算。
我还是更倾向于,榭昀只是因为稷王杀了贵妃,迁怒于娄翊航,而之前说的将来要扶他为皇,也只是因为没有其他合适的了,非他不可了。
南越的事情了结了,榭昀会回北凉,安安心心只做玉冥教的教主,同南越的所有事和人,都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姐。”兴仪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看着娄翊航的目光也复杂了许多,又道,“陵王殿下,你和榭昀怎么样,是你们的事。我和他要怎么样,是我们的事,我管不了你,你也没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又在心里嘀咕道,我娘亲这还在我身边,都没有说我什么,怎的就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