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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闻鼓终于停了。
皇宫消停下来。
朱恒和张春光一道,进养心殿觐见皇帝。
朱恒见了张春光,一副气咻咻的神情;而张春光见了朱恒,则摇头叹息生一副无可恋的样子。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大步而进。
进殿给皇帝行完礼。
皇帝冷着脸赐了座。
朱恒谢恩坐下。
张春光则一动不动,音韵铿锵地道:“臣逮奉圣朝,沐浴清化,中举后先任主事,后拜郎中,待陛下当政,除臣洗马,又恩侍东宫,今忝居户部尚书,非臣陨首所能上报也。可如今,臣老迈眼花,力有不逮,实有负陛下之隆恩,愿陛下许臣告老还乡,臣不胜犬马恐怖之情!”
朱恒一愣,乞骸骨了?
皇帝冷冷的表情,盯着张春光只字未吐。
“恳请陛下赐臣告老还乡!”张春光又道,“臣今年五十有六,家有老母,七十有八,疾病缠身,陛下当政以来,臣九年未归,是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养老母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
啪!
忽然一声大响。
皇帝猛地一拍御案,脸色阴沉,大声斥道:“张春光,你好大的胆子,如今户部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你留下一个烂摊子,就想拍屁股走人吗?”
张春光汗颜,战战兢兢地道:“陛下,臣实力有不逮,愿陛下……”
“给朕闭嘴!”皇帝这次站了起来,又是一拍御案,“你知难而退,再敢多说一句,朕即刻下令砍了你的脑袋,别说什么陨首、结草。给朕滚起来,坐下。”
张春光大汗淋漓,上衣一眨眼的功夫全部湿透。
见皇帝盛怒,他不得不爬起来坐下,额头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直往下落,再也不敢说话了。
皇帝何尝不知,张春光此举只是以退为进做给朱恒看的?
户部确实拿不出钱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皇帝岂能不明白?他又不是没经历过?皇太后七十大寿需要两百万,他不是也拿不出来吗?
当然,皇帝也知道,朱恒敲登闻鼓无非是要表明工程款的紧迫性,难道真想逼张春光退位不成?
皇帝看了看张春光,又看了看朱恒,情绪稍稍缓和,坐了下来,缓缓言道:
“工程款的事,朱卿家先安抚下面的人挺一挺,朕也在想办法,若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内该能筹集到位;还有张卿家,朕知道户部的难处,但身为朝中重臣,这时候告老还乡甩手走人,你好意思吗?”
朱恒不说话,不知陛下用什么方法筹集。
张春光更不敢说话,诚惶诚恐如坐针毡。
“你俩都回去吧!”皇帝一摆手,“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朕现在头很疼。”
“陛下,微臣告退!”
“微臣告退!”
朱恒和张春光起身行礼,正欲离去,又听皇帝道:
“且慢!两位卿家都是朕的股肱,不要因为这事生出什么龃龉来,握个手再走。”
高鉴微微一笑,还是陛下牛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