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把我拉到一边,顿了半晌,方压低着声音道:“事已至此,我三哥对你的意思你也明白,不如……不如你就彻底的把和尚忘了,重新开始,想来……想来我三哥必不会亏待你的。”
我回道:“此事非关儿女私情,再说了,若让公主把容大人彻底忘了,公主你能做到吗?”
建宁被我问住了,只拉着我,却不再说话。
我低头叹道:“所以公主,这种话我以后都不想再听到了,人非草木,有些感情是没有办法说忘就能忘的。”
建宁回转过来,舒了口气,道:“淼淼,我带你去,我带你去找三哥!”
我点了点头,便和建宁一道出了门来至御书房,因为里面罗熙还在与大臣议事,我们只得站在门口候等。
“这个一尘太放肆了,简直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陛下息怒!”
“哼!朕迟早有一天要让他付出代价!”
“陛下,这个一尘大师,近日总是不怎么老实。”
“陛下!一尘大师的为人臣再清楚不过了,还请陛下息怒。”
“好了!不必再说了!朕今日就再轻饶他一次,若有下次,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
直到酉时,我跪在罗熙的案前,微微颔首,目光始终凝视着眼前这一块被擦得发亮的地砖。
“今日跪在这里是有何事吗?”罗熙坐在案前问,我头未抬,依旧盯着地面,“朕猜你是为了沧泱的事情而来,不管想说什么,你先起来,冬天跪着伤膝盖。”
建宁只站在案边,也对我道:“是啊,淼淼,起来说话吧!”
沉静的片晌后,我还是一动不动的跪着,罗熙忽一掌拍在桌案面上,起身快步到我面前,指着我吼道:“你赶紧给朕起来!”
我缓缓地抬头盯着他,并未起身,他沉声问:“关于沧泱一事是谁告诉你的?”而后,又回身过去看着建宁道:“必是建宁!”
我扫了一眼埋下头的建宁,对着罗熙道:“陛下,我之前听过寺中的佛语里说,命里该一切随缘,不怨怒,不躁进,不过度,不强求。人生区区数十载光阴,你把我强拘在这里终究有何意趣?但你既已把我拘在了这里,那么,还请你能放过其他人,我不清楚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狠绝,只是求你,我求你,善待他们,求你。”
说完,我便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三月头里的建康颇为湿冷,我膝盖跪了那会子,现下已开始有些隐隐作痛,秋思和冬雪端了盆热水进来,帮我把裤腿卷起,一次又一次的用热毛巾敷着,那通到心口的暖意,让我凝住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秋思拿出一瓶红色的药酒出来,帮我打圈儿揉搓着,“二小姐,这是方才公主派人送来的,说是很好用。”
冬雪在旁边搓着毛巾,说:“秋思的手法也是祖传的,秋思帮二小姐揉过后就不会再痛了。”
越揉越觉得膝盖上像火烧一样的灼热,伴随着的是一种锋锐的疼痛,我闷着嗓子呻吟了两声。
秋思手上一钝,“可是奴婢下手太重弄疼了二小姐?”
我强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做的很好。”
秋思笑笑,就又倒出来些药酒,转个身子在我的左膝上开始与方才一样的揉搓着。
我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半轮清月,或许大和尚也坐在床边睹月寄情?
或是诵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上次提起这句,好像还是跟大和尚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是为了建宁与三爷闹下了别扭那次……我摇了摇头,又撇嘴笑了笑……
秋思把我的腿包在了被子里,严严实实的不漏风,冬雪则是看了看我,道:“奴婢帮二小姐把窗户关上,不然,晚上睡觉要冷的。”说着,便走过去将我的视线生生隔断在了房中。